首页 > 寂寞空庭春欲晚 > 第38章 此身良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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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满洲入关未久,宗室王公以习练摔交为乐。八旗后辈,无不自幼练习角力摔交,满语称之为“布库”。朝廷便设有专门的善扑营,前身便是暮年擒获权臣鳌拜的布库妙手。天子少年时亦极喜此技,几近每日需求练习布库,只是近几年安定三藩,军政渐繁,方才垂垂改成三五日一习,但还是未曾撂下这工夫。纳兰素知天子长于布库,本身虽亦习之,却未曾与天子交过手,心中天然不安,已经盘算了主张。

纳兰久在宫中当差,见这里是敬思殿,离后宫已经极近,不敢随便走动,因天子每日的进讲并无定时,偶然君臣有兴,讲一两个时候亦是有的。刚等了一会儿,俄然见一名小寺人从廊下过来,趋前向他请了个安,却低声道:“请纳兰大人随主子这边走。”纳兰觉得是天子御前的小寺人,忽又换了处所见驾,此事亦属平常,没有多问便随他去了。

福全返来布库房中,那布库房本是极开阔的大敞厅,居中铺了厚毡,四五对布库斗得正热烈。天子居上而坐,梁九功侍立其侧,见他出去,却向他丢个眼色。他顺视野往下看去,梁九功的右手中指却悄悄搭在左手手腕上,这手势表白天子正活力。福全见天子神采淡然,一动不动端但是坐,瞧不出甚么端倪,只是那目光虽瞧着跳着“黄瓜架子”的布库,眼睛倒是瞬也不瞬。贰心中一格登,晓得天子夙来喜怒不肯形于色,惟纹丝不动如有所思时,已经是怒到了极处,只不晓得为了甚么事。

纳兰悚然一惊,见天子目光如电,冷冷便如要看破本身的身材一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等再行比武,戍守得更加周到,只听本身与天子落足厚毡之上,沉闷有声,一颗心却跳得又急又快,四月里气候已经非常和缓,这么一会子工夫,汗珠子已经冒出来,汗水痒痒的顺着脸颊往下淌。就像刚才在园子里,那些柳叶拂过脸畔,微痒炽热,风里倒是幽幽的暗香。他微一失神,脚下蓦地一突,只觉天旋地转,砰一声又已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却比刚才两次更重,只觉脑后一阵发麻,旋即钻心般的剧痛袭来。天子一肘却压在他颈中,使力奇猛,他瞬时堵塞,天子却并不放手,反而越压越重。他透不过气来,本能用力挣扎,视野恍惚里只见天子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本身,竟似要喷出火来,心中迷含混糊惊觉——莫非竟是要扼死本身?

纳兰事出仓促,一时未能多想,面远景象已经是失礼,再不能失礼。心中转过一千一万个动机,半晌才回过神来,木但是本能地行下礼去,心中如万箭相攒,痛苦难当,口中毕竟一字一字道出:“主子……纳兰性德给卫主子存候。”

裕亲王福全正巧也进宫来给太皇太后存候,先陪着天子听了进讲。天子自客岁开博学鸿儒科,取高才名流为侍读、侍讲、编修、检验等官,每日在弘德殿作日课的进讲。天子生性好学,这日课倒是从不间断。这一日新晋的翰林张英进讲《尚书》,足足讲了一个多时候。天子倒是听得非常用心,福全也是耐着性子。待进讲已毕,梁九功趋前道:“请万岁爷示下,是这就起驾往慈宁宫,还是先用点心。”

这一句话传入耳中,却不吝五雷轰顶,心中怦怦直跳,只是想:是她么?莫非是她?真的是她么?竟然会是她么?本能就举目望去,可爱那树木枝叶葳蕤挡住了,看不逼真。只见模糊绰绰两小我影,贰心下一片茫然失措。恰时风过,吹起那些柳条,便如惊鸿一瞥间,已经瞧见那玉色衣衫的女子,侧影姣好,端倪模糊倒是再熟谙不过。只感觉轰一声,仿佛脑中有甚么东西炸开来,当下心中一窒,连呼吸都难以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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