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鬟雨鬓,偏是来无准。倦倚玉兰看月晕,轻易语低香近。
她的手微微一颤,不想那箭袖袖端绣花繁复,极是挺括,触到天子伤处,不由身子一紧。她吓了一跳,忙道:“主子失手。”天子道:“无妨事。”挥手表示她退下。她依礼存候以后却行而退,刚退至帐前,俄然感觉呼吸一窒,纳兰已步入帐中,只不过相距三尺,却只能目不斜视陌然错过。他至御前施礼如仪:“皇上万福金安。”
时候尚早,天子用了早膳,已经开端看折子。琳琅还是将药敷上,细细包扎安妥,悄悄将衣袖一层层放下来。只见天子左手执笔,甚为吃力,只写得数字,便对梁九功道:“传容若来。”
福全道:“看皇上的兴趣,臣等大胆作陪。”
待返回御营,先传蒙古大夫来瞧伤势。天子担忧动静传回都城,道:“不准小题大做,更不准轰动太皇太后、太后两位白叟家晓得。不然,朕惟你们是问。”福全恨得跌足道:“我的万岁爷,这节骨眼上您还惦记要藏着掖着。”
御营行在天然是极其广漠,以数根巨木为柱,四周编以老藤,其上蒙以牛皮,皮上绘以金纹彩饰。帐中悉铺厚毡,踩上去绵软无声。琳琅垂首低眉跟着福全转过屏风,只见天子坐在狼皮褥子之上,梁九功正替他换下靴子。福全只请了个安,琳琅行了大礼,并未敢昂首。天子见是名宫女,亦没有留意。福全将药交给琳琅,梁九功望了她一眼,便躬身替天子悄悄挽起袖子。
待得福全陪了天子缓缰驭马至御营之北广漠的草甸之上,御前侍卫已经四散开去。两列松明火把远远如蜿蜒长龙,只闻那炬火呼呼燃着,偶尔噼叭有声,炸开仗星四溅。纳兰容若见天子解下大氅,顺手向后扔给梁九功,暴露内里一身织锦蟒纹缺襟行袍,只问:“几局定胜负?”
她渐渐退出去,眼里他的背影一分一分地远去,一尺一尺地远去。本来所谓的天涯天涯,天涯,便真是不成超越的天涯。帘子放下来,视野里便只剩了那明黄上用垂锦福僖帘。朝阳照在那帘上,混合着帐上所绘碧金纹饰,华彩如七宝琉璃,灿烂夺目,直刺入心。
福全与纳兰已经追上来,眼睁睁只见那马发疯般蓦地跃起,重重将天子抛上马背来。福全吓得神采煞白,纳兰已经滚下鞍鞯,抢上前去,众侍卫早将天子扶起。福全连连问:“如何样?如何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