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笙点头,缓缓吁了一口气,软声道,
慕月笙见崔沁垂眸,神采略为冷酷,不知那里又惹她不快。
“我呸!”老夫人拂袖而起,扶着小案骂道,“慕月笙,你擦亮眼睛瞅瞅,当初裴家要嫁裴音于你,当真没有私心?裴家一心想借着旧约皋牢住你,好叫你做裴家的半子,一个不成,再嫁一个,不然你觉得那裴佳本年十八了,为何还不嫁?若不是我将沁儿定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栽在裴家手里?”
她也大抵体味慕月笙为何同她说这些,便是想将贰心路过程悉数奉告她,与她剖心置腹。
崔沁面庞有些发热,几次欲摆脱,慕月笙握得紧,如何都不肯罢休。
慕月笙点头道,“我如何能够放纵旁人欺辱你,我已派蓝青去了裴家,让她去城外尼姑庵修行。”葛俊和蓝青是他身边得力部属,一个管内一个管外。
慕月笙靠在柱子上谛视着她,持续道,
“夫人,你可有小字?”
雨珠儿密密麻麻砸在院西那颗老树上,树冠华茂,几缕雨水顺着枝叶滑落,跌在底下花架花团锦簇的芍药上,花瓣寥落坠地,失了色彩,几个丫头吃紧扑过来冒雨将芍药抱进了屋内。
崔沁坐了下来,黑发从他手臂扫过,撩过他的掌心,微微发麻,他眯了眯眼,帮着她把头发绞干,又叮咛人送来炉子,置于她身边。
“是,裴佳算计沁儿,我自会措置,我气得是您不该牵涉裴音,也不该在老太傅寿宴上发威,叫白叟家病重不起!”慕月笙眸光冷冽,字字铿锵。
崔沁听到最后一句话,讷讷抬眸,“此话当真?”
“我有话同你说。”她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的,那里像是有叮咛的,更像撒娇。
“啊,如许会不会太重了些。”崔沁失声道,裴佳即使可爱,可因为这一桩事断送了她平生,还是过于狠辣。
红色的裙角被风吹打着贴在雕栏上,湿了大半。
慕月笙扭头见她用乌黑的帕子在擦拭头发,她黑发又细又软,还沾着湿气。
待她出来,慕月笙坐在窗下,不像平常那般看书,而是呆坐不言。
丫头们瞧见了,却不敢上前替他擦拭,纷繁垂眸避在一旁。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崔沁愣住。
慕月笙淡声叮咛,“快些去筹办热水,奉侍你主子沐浴。”
珠帘飘摇,珠玉清脆的声音,声声入耳,将崔沁拉回了神。
慕月笙不再答她,绕过紫檀苏绣屏风,过了堂屋,待他掀帘而出,便见廊芜墙角下立着一人。
屋内空空荡荡,并无别人。
慕月笙拉着她往回走。
“只是厥后我思忖,我一日不结婚,我母亲一日不得安宁,她这辈子顺风顺水,也就在我身上受了气,我到底年纪大了些,不似年青时那般意气用事,便想娶了妻生了子,回身时,有人朝我浅笑,有人与我道别,另有人等我返来,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她本来就洗过,不必费时候,倒是慕月笙打内里来,本就沾了些雨水,方才又陪着她染了很多湿气,活力是一桩事,不忍心他受凉又是一桩事,崔沁就是这般性子,对着喜好的人,内心老是软,他那番话坎坎切切,她也挑不出错来。
“我骗你何为。”
夜色迷蒙,廊下四周无灯,黑漆漆的,滴答声尤其清楚,一下接一下,节拍极快,一如现在她惶恐的心跳。
“我不但有高居庙堂端委朝政之心,也有效仿谢安出将入相之愿,现在蒙古环伺,虎视眈眈,如果边疆有失,我少不得要出征,我一在刀尖上饮血的人,何故去娶妻生子,平白扳连人家女人。”
“母亲本日在裴家,好威风啊。”
慕月笙上前,将那沾湿了的衣摆给拧了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