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踏至堂外，守门的婆子悄悄瞥了他，见他面色青白如冷月，不由悬心，忙掀起布帘，慕月笙微一沉吟，掀衣摆而入。
“我不但有高居庙堂端委朝政之心，也有效仿谢安出将入相之愿，现在蒙古环伺，虎视眈眈，如果边疆有失，我少不得要出征，我一在刀尖上饮血的人，何故去娶妻生子，平白扳连人家女人。”
这话崔沁倒是信，心中的不快已然去了大半，只是到底另有些膈应，她鼓着腮帮子，垂下眸仍然不瞧他，一双眸子骨碌碌的，总算有了活力。
慕月笙淡声叮咛，“快些去筹办热水，奉侍你主子沐浴。”
崔沁回握住他的手，略带着几分哀告，“她是因为我才说那些话的，原谁也没想去连累裴音姐姐，只因那裴佳到处拿她说事，母亲气不过才说出那番话，你明日去给她认个错，说几句便宜话好吗？母亲本日因我受累受气，我内心不好受...”
是啊，是不是这阵子他对她好，耐烦了些，就觉得她能跟裴音相较。
她恐怕他顾及裴音，将刘嬷嬷留下，她返来后不但当众将背主的细雨给杖毙，还罚了刘嬷嬷十板子，再将人给发卖出去，一并遣走的有十来小我，皆是刘嬷嬷亲信。
“我有话同你说。”她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的，那里像是有叮咛的，更像撒娇。
这是一处偏僻的院子，院中错落着山石，几朵睡莲团于假山下的小池子里，草木葳蕤，雨水沿着檐角滑落，滴滴答答打在雕栏上。
老夫人嘲笑不止，浑浊的眼眸流出几分绝望和气愤，
崔沁因他提到裴音，便不作声了，人家或许是给先夫人出气。
“夫君，你快些沐浴吧。”
从光芒处骤入这暗院，慕月笙的视野一时还没适应，半晌他才瞧清她孤瘦的身影，孱羸不堪，极力将本身藏在柱子后，恐怕他瞧见。
“是，裴佳算计沁儿，我自会措置，我气得是您不该牵涉裴音，也不该在老太傅寿宴上发威，叫白叟家病重不起！”慕月笙眸光冷冽，字字铿锵。
慕月笙一袭黑青长衫立于屏风处，他端倪沉敛，目光如陷在深渊的湖，掀不起半丝波纹，
东次间墙下燃着铜树宫灯，博山炉摆在铜灯下，青烟袅袅，熏着一室沉香。
慕月笙鹄立在拔步床外，悄悄谛视着她半晌，又来到她身侧，清缓的呼吸充盈在她耳郭，崔沁面庞一热，撩着裙坐了下来。
崔沁在某一处穿堂下台阶时差点滑倒，身后慕月笙悄无声气掠向前，揽住了她的身子。
“好了，天凉，你又沾了些雨气，我们先归去，你有话转头再问我便是。”
“便是在您的强求下续了弦......我觉得，您该对劲了。”
待身子泡热，她又急着出来。
珠帘飘摇，珠玉清脆的声音，声声入耳，将崔沁拉回了神。
他伸手悄悄将她的手臂拉出来，缓缓将那柔荑给握在掌心，该是沾了湿气，她的手有些发凉，他揉搓着，试图将之搓热。
到了荣恩堂，云碧瞧见他们二人相携而归，悬着的默算落了地。
他清雅的声音如珠玉坠地，伴跟着风雨垂垂让人入迷。
他清湛的眸眼里漾着水光，另有她明艳的脸。
“夫人，你可有小字？”
现在三房后宅总算清净，剩下的奴婢皆知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都是恭恭敬敬奉迎，再没二话。
老夫人闻言睁眸，一抹锋利的亮光射出，唇角微扯，
屋内空空荡荡，并无别人。
“慕月笙，你晓得明天那裴佳如何说沁儿的吗？你返来不先体贴你的老婆，反倒为裴家来诘责你母亲，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