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 垂目瞧动手里的帕子,像是记念感慨。
傅煜跟粗暴男人相处得太久,长夜梦醒,不期然落入这秋雨和顺,微微一怔。
攸桐身上罩着暖热的羽纱披风,掀帘出门,碰上裹着雨丝的风,还是忍不住打个寒噤。
傅澜音要去接寡居后到梵刹修行的大嫂,傅德清带了傅昭同乘,攸桐便与傅煜同车。
回过身,便见美人站在廊下,身上一袭绣了荼蘼的羽纱缎面披风,双手藏在袖笼中,模糊可见腰间系着栀子带。青丝结了凌虚髻,装点一朵薄如蝉翼的素色宫花,斜挑的珠钗垂至耳稍,底下装点光彩内蕴的珍珠耳坠。
攸桐不好再提她的悲伤事,遂将这几道菜的详细做法说了。
现在,他站在雨幕廊庑下,楝色圆领长袍磊落,面庞却蕉萃了很多。
“好,随时扫径恭候二女人。”攸桐嘲弄。
姑嫂俩都极爱美食,对坐在桌边,争相下筷。
分拨毕,仍由傅德清带着后代出门。
攸桐跟婆母素未会面,到了忌辰,却不能两手空空,遂连夜抄份经籍,拿上等绸缎裹好。
次日等了一天,也没闻声傅煜回府的动静,到傍晚时,却有寿安堂的仆妇过来传话,申明日要去金昭寺进香,叫她今晚别碰荤腥,明日跟着同去。
哪怕名闻朝野、所向披靡,在亡母忌辰,他想必是藏着难过的。
攸桐本日特地挑素净的衣衫金饰,许是睡得不敷的原因,也没胃口,吃了半碗粥便懒怠再碰,遂命春草取了抄好的经籍,往寿安堂赶。
说完,将怀里的承担袒给周姑看。
永宁节度使麾下统辖数州,现在内里正逢乱世,傅家要镇守边疆,还需防备周遭虎视眈眈的别处军马,在军务上便格外留意。他这回外出巡查,将各处要紧关隘烽台都走了一遍,事无大小,亲身查过,鼓励将士以外,亦严辞敲打,命各处务必防备留意,不准有半点松弛。
春草应了,留烟波木香服侍她穿衣打扮,她去小厨房催夏嫂快些盛粥菜。
攸桐抱着锦被坐了会儿,见春草手里拿着件添了薄绒的披风,便先裹在身上,起家趿着软鞋往阁房走,随口道:“甚么时候了?仿佛比平常早些。”
夫君后代皆如此记念,可见田氏活着时,二房一家子必是极其和谐。
背对着他的男人似被这声音惊醒,冷酷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
“不必,只是没睡够。早点用饭去寿安堂,可不能叫旁人空等。”
攸桐应了,当晚便只备些素菜来吃。
送走傅澜音,攸桐回到屋里,便从书箧中挑了本佛经出来,沐浴焚香,慢抄经籍。
那双眼睛通俗如旧,不像先前冷酷傲然,却似星月收敛光辉,深不成测。
……
这明显是成心扯开话题。
伉俪久别的陌生溶解,攸桐也没再多言。
伉俪俩赶到得寿安堂,等了会儿,傅德清和傅澜音姐弟也连续来了。
那一声“夫君”入耳,倒是轻和委宛。
“嗯。”傅煜应了声,侧头觑她一眼,“天冷,穿这么薄弱。”
内里天朗气爽,站在南楼廊下,庭中木叶半凋,篱笆上爬满的地锦枯藤横斜。
傅澜音心随境转,脸上也添几分朗然笑意,跟攸桐到矮丘安步走了一阵,临行时眉眼弯弯,“说实话,二嫂刚嫁出去时,我是很猎奇的。现在看来,你跟她们说得很不一样。”清澈眼底藏几分打趣,她脾气非常憨爽,言语间并不讳饰装点旁人嚼舌根的事。
周姑瞧她一眼,没再言语,倒是攸桐忍不住瞥了她两眼。
果然是特地打扮过的。
傅煜点头,“操心了。”
傅澜音生于高门,尝遍满城珍羞,也常在老夫人的寿安堂那边蹭到些甘旨,但跑到夙来清冷矜持的二哥院里享用甘旨,还是头一回。她不免感觉新奇,瞧着院里新添的炊火滋味,也觉欣喜,对攸桐更增几分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