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身，便见美人站在廊下，身上一袭绣了荼蘼的羽纱缎面披风，双手藏在袖笼中，模糊可见腰间系着栀子带。青丝结了凌虚髻，装点一朵薄如蝉翼的素色宫花，斜挑的珠钗垂至耳稍，底下装点光彩内蕴的珍珠耳坠。
次日等了一天，也没闻声傅煜回府的动静，到傍晚时，却有寿安堂的仆妇过来传话，申明日要去金昭寺进香，叫她今晚别碰荤腥，明日跟着同去。
背对着他的男人似被这声音惊醒，冷酷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必，只是没睡够。早点用饭去寿安堂，可不能叫旁人空等。”
傅家满门勇猛善战，傅德清手握重权，也算是当朝名将。
吃罢美食，再喝碗平淡的笋汤去腻，便心对劲足。
攸桐抱着锦被坐了会儿，见春草手里拿着件添了薄绒的披风，便先裹在身上，起家趿着软鞋往阁房走，随口道：“甚么时候了？仿佛比平常早些。”
攸桐跟婆母素未会面，到了忌辰，却不能两手空空，遂连夜抄份经籍，拿上等绸缎裹好。
许婆婆心细，怕山寺更冷，赶着往紫金手炉里添些银炭，拿出来塞在攸桐怀里。攸桐迷恋暖意，将锦缎裹着的手炉抱紧，一昂首，就见苏若兰撑着把伞走了出来。见着攸桐，只随便行个礼，而后向周姑道：“老夫人前儿命我做些针线，今早天冷，怕她要用，赶着送畴昔。”
她说完, 垂目瞧动手里的帕子，像是记念感慨。
那双眼睛通俗如旧，不像先前冷酷傲然，却似星月收敛光辉，深不成测。
攸桐本日特地挑素净的衣衫金饰，许是睡得不敷的原因，也没胃口，吃了半碗粥便懒怠再碰，遂命春草取了抄好的经籍，往寿安堂赶。
周姑瞧她一眼，没再言语，倒是攸桐忍不住瞥了她两眼。
“嗯。”傅煜应了声，侧头觑她一眼，“天冷，穿这么薄弱。”
送走傅澜音，攸桐回到屋里，便从书箧中挑了本佛经出来，沐浴焚香，慢抄经籍。
傅煜点头，“操心了。”
内里天朗气爽，站在南楼廊下，庭中木叶半凋，篱笆上爬满的地锦枯藤横斜。
颠末游廊拐角时，却俄然顿住脚步，瞧着廊下负手站着的男人，游移道：“夫君？”
自七月尾嫁入傅家至今，这两月间除了周姑为人热情，经常帮衬，南楼表里，大多数人对她都是冷酷避着的。攸桐当然偶然融入这府邸，遇见傅澜音这般坦直娇憨的女人，仍觉喜好。而金昭寺的事，也颇让她不测。
姑嫂俩都极爱美食，对坐在桌边，争相下筷。
……
借着转头跟春草说话的机会扫了苏若兰一眼，便见她很有绝望之态，那崭新的衣衫虽能勾画身材，却为免痴肥而做得薄弱，被冷风一吹，冻得面庞瑟瑟。想来她虽埋没心机，却终不敢在傅煜面前猖獗，强自插话博取重视。
说完，将怀里的承担袒给周姑看。
亦可见田氏颇得民气。
现在，他站在雨幕廊庑下，楝色圆领长袍磊落，面庞却蕉萃了很多。
廊庑楼阁尽数掩在秋雨里，凌晨昏黄天光下，她的端倪也像远山黛色含烟，添几分柔润慵懒之意。望着他时，面露惊奇，面貌妖娆鲜艳，眼波却收敛内蕴，亦如那声“夫君”撞进耳中眼底，叫他无端想起旧时的和顺影象。
傅德清脾气并不古怪，这般守身矜持，自是因惦记亡妻的原因。
再往远处，天蓝得跟湖水洗过普通，暮秋尚存几分绿意的高树整齐掩映，疏阔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