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校场返来,顺道给祖母问安。”傅煜眉间残留几分沉肃,向老夫人施礼后,又问大伯母。起家时,目光却落到了攸桐身上――
闻声动静,她回过甚来,见是他,便微微一笑,“夫君。”
数十年久居人上、众星捧月,她办事老辣,亦自大,平素极看重名誉清誉,认定魏家女“心性轻浮不自重”,成见极深。
便听沈氏问道:“如何?她的吃食不是有人经心照看么?”
仆妇丫环暂被屏退,屋中只剩祖孙二人。
老夫人哼了声,瞧着攸桐,冷声道:“昨儿她去南楼,跟着吃涮肉,说是里头有生血生肠。那般脏东西,厨房里的伙夫都不肯碰,澜音如何吃得?魏氏――”她怒意更甚,若非矜持身份,怕是得指着鼻子经验了,“你若爱吃,我不拦着。但澜音年纪小,可别哄着她吃不干不净的东西!”
问安的景象每日都类似,老夫人和沈氏说说家常,体贴了下小重孙,偶尔问及孙子的事,长房的两位孙媳妇便站起家来发言,靠近而不失恭敬。坐了会儿,沈氏几番往屏风那边瞧,都没见侄女的身影,待话题萧瑟时,便笑道:“澜音必是睡过了,今早又偷懒。”
“不必了!”老夫人微怒打断。
伉俪俩咬耳朵似的站在一处,从中间瞧畴昔,攸桐小鸟依人的姿式甚是含混。
傅煜却没发觉,听她说完,才道:“门口等我半晌。”
“昨日的吃食,孙媳皆命人细心洗濯过几遍,绝对是洁净的。澜音她症状如何?我待会去瞧瞧……”
傅煜只觉一股淡淡的暗香散到鼻端,似兰麝而不过分芬芳,似茉莉又不过分平淡,悠悠袅袅,甚是怡人。她抬头说话,声音不高,他便稍稍侧耳去听,手内心握着的秀肩圆润却孱羸,一时候倒没想到放手。
那模样似剪影般印在脑海,格外清楚。
傅家四代同堂,因仆妇丫环浩繁,多数都开了小灶。且攸桐采买厨具菜蔬都是自取银子叫周姑去外头寻摸的,不费府里半点银钱,出入又都守着端方,老夫人便不闻不问。
她重重哼了声,额头沟壑皱得更深,眉间清楚轻视。
她内心怀着芥蒂,待世人来问安时,神采便颇丢脸。
攸桐在南楼用小厨房捣鼓美食的事,傅老夫人是晓得的。
环顾一圈,屋中桌椅箱笼仿佛,也摆了很多古拙宝贵的物件,却不见半点水养的植物,连盆净水都没摆。也不知满屋的人是如何忍耐这炎热,不上火流鼻血的。
老夫人瞧见孙儿,稍觉欣喜,“修平,这么早就过来了?”
沈氏闻言,带着长房的两位媳妇告别。
“额――”攸桐愣了下,才明白过来,因感觉老夫民气存成见蛮不讲理,现在也懒得跟她辩论,抬高声音道:“昨日南楼很多人吃了涮肉,都没事。我怕是有旁的原因,畴昔问问,免得迟误病情。祖母既留夫君,我就先走了。”
不知怎的,傅煜面前蓦地闪现那晚在南楼时的景象。她站在灯下,说都城那些都是畴昔的事,在这里她会谨言慎行。语气轻描淡写,面上却清楚难过,眼睫低垂遮住明眸,唇角微抿。
彼时他也跟祖母一样心胸成见,偶然中刺伤了她。现在再听到这般果断的言语,傅煜竟感觉不大舒畅,道:“魏氏的脾气倒没那么不堪。”
傅煜瞧见,眉头微拧。
声这番话说得直白,更满含斥责。
她冷静腹诽,见丫环端来的是补气养血的红枸杞茶,也没敢多喝。
这般刚强,是不肯听劝的。
可现在,传闻亲孙女在南楼的小厨房吃坏肚子,哪能不活力?
――这般人家,对女人的教养非常看重,攸桐在都城申明狼籍,迎娶之前,老夫人就曾提点傅澜音远着她。现在闹出此事,老夫人得知傅澜音经常往南楼跑,似对攸桐很有好感,实在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