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前，傅家查过攸桐的秘闻，虽说有些是讹传歪曲，但魏攸桐为人骄贵爱好挑刺，却非虚言。傅煜不知本日之事算不算她旧病复发，但平白无端被女人间的费事事打搅，非常不豫。
苏若兰闻言，神采愈发尴尬。
这般面貌确切出众，但还不至于令他意动。
遂嘲笑道：“哼，水仙不着花，装甚么蒜！少夫人自以为，德行配得上这身份么。”
攸桐没客气，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而后道：“多谢夫君。”
她生在齐州王谢，自小便高人一等，受尽宠嬖，丫环仆妇在她眼里，自是恭敬本分的。攸桐的秘闻她虽没摸清，但相处日久，总另有点掌控。那苏若兰的背景她也晓得，是寿安堂里的老祖母，长辈身边的人，平素她也会让几分，先前几次来南楼，瞧苏若兰那偷懒怠慢的模样，也没说甚么。
到现在，那边头的灰攒了起码有三四年，略微挪挪就能飘起满屋灰尘呛人的，她哪能碰？
傅煜执掌军法，脾气冷厉狠辣，脱手从不包涵，铁面威仪之下，军中钢筋铁骨的硬汉都顾忌七分。凡是他威凛威含怒，这满府高低的男女主子，没一人敢跟他对视。
傅煜也往角落挪了挪，给她腾出点处所，而后阖目，沉眉思考。
前面那库房是甚么景象, 她最清楚不过。
满院的人里，眼巴巴盯着门口的攸桐最早瞧见他，缓缓起家。
苏若兰一听，便知是攸桐用心整治。
这话说出来，满院丫环仆妇皆倒吸了口冷气。
还真是……别扭。
苏若兰被戳破，脸上挂不住，却仍道：“院里这么些人，总有闲着的。”
一起慢行，到得金昭寺外，雨倒是停了。
厨房里菜肴做成，满院香气扑鼻，却没人敢去咀嚼，各自站在不惹人重视处，悄悄屏息。而芭蕉亭下，攸桐倚柱而坐，面笼薄怒，她的中间烟波春草满脸愤然，苏若兰则挺直腰背站在那边，很有点傲气凌人的姿势。
不过，看她精力倦怠……
……
再度睁眼时，中间的人公然又睡了畴昔，两臂紧抱软枕，脑袋侧枕在上面，端倪委宛，眼睫苗条，碎发贴在颊侧，愈显得肌肤柔白，容色娇丽。
那库房搁置了两年, 吃了些灰, 更没人肯碰。
满天井的仆妇丫环也似被这一声痛斥震慑，仓猝施礼，乃至有怯懦的丫环吓得跪地低头。
这香味的泉源，自是无需多猜的了。
攸桐面色稳定，缓缓道：“你倒说说，我来傅家后，那里德行有亏了？”
“夫君。”她号召了一声，面带不悦。
傅煜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公然较平常暖热，应是受寒发热的原因。
她原就不忿这等申明狼籍的人腆着脸占了少夫人的位子，这两月揣摩下来，更觉此人软弱可欺，离乡背井、受人骄易，没几分本领。看傅煜的模样，明显也是不喜此人，只是碍于父命，不得不迎娶。相较之下，她虽是丫环，却生在傅家，有老夫人的高看，与傅煜了解的光阴更是远胜攸桐。
两书阁离南楼不算太远，他过来时，攸桐跟苏若兰仍在对峙。
这般路程，搁在好天春日，瞧着沿途风景，转眼就到了。但现在秋雨路滑，她又身材不适总犯困，恐怕没法精力奕奕地撑到金昭寺。傅煜既递了软枕，想必不会太介怀，攸桐稍作游移，便伸手接了，抱在怀里。
如果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傅家教奴不严，尊卑倒置，沦为笑话！
苏若兰站得脚腕发麻，见攸桐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让她平白站了好久，众目睽睽之下，只感觉脸都丢尽了。她内心又气又恼，那憋了两月不足的肝火沸水般翻滚起来，再一想她这位老夫人正视的大丫环竟要被赶去清算那满屋灰尘的库房，更是愤懑含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