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嫂是厨房的熟行，厨艺不错，一手家常小菜做得极好。遇见没听过、不会做的，凡是攸桐能说出做法和菜的色香滋味来，她也能揣摩明白，做出来虽不算绝佳，却也能有七八成的甘旨。
“修平在外驰驱了两月，此次返来，想必会多住一阵，陪陪老夫人。”
两人的目光遥遥撞见，傅澜音家教颇严，总不能对嫂子视若无睹，内心那点踌躇消逝殆尽后，径直往这边走来。标致的眼睛落向盘中，她的声音也带了点笑，“这是甚么？好香！大老远就闻见了。”
傅澜音虽非嚼舌之人，却也听过都城里一些传闻，在傅煜结婚前，也被老夫人叫畴昔耳提面命，提示她不准跟魏氏学。是以攸桐嫁过来月余时候，她虽猎奇，却不敢靠近。
一起赏玩迷恋，不知不觉便到寿安堂外。
秋风过后，蟹脚正痒，内里才送来一筐，俱是黄满膏肥。
这时节层林尽染，满目红叶金旗，秋风过处，飒然轻响。
攸桐陪坐在侧，见两位长辈又议论起城表里秋景，暗自聆听，津津有味。
她手脚敏捷，这边做着酥鱼，另一边叫人切了萝卜丝，往面糊里打两只鸡蛋。
攸桐站在院门外，瞧着远处垂垂走近的身影，几次转头给春草使眼色。
不过这是个邃密活儿，颇费工夫。
这般挣扎落入攸桐眼中，她忍不住笑了笑。
而那股香味，也在她翻太矮丘后浓了很多。
傅煜巡边返来，本该是欢畅的事，如何却都像有苦衷似的？
――明显，香味来自南楼。
南楼是傅煜的居处，傅澜音既到了此处，又被美意聘请，哪好推让，遂跟着出来。瞧见那厨房，她便忍不住笑了，“这儿成日冷僻，添上厨房倒有炊火气了。我瞧瞧――”说话间，也不矜持矜贵身份，往厨房里瞧了眼，叹道：“公然好香！那蟹是要蒸了吃么？”
美食于无形间拉近间隔，傅澜音察看攸桐的言行已有好久，还算有两分信赖。
待攸桐叮嘱菜色后，夏嫂便将那筐蟹挑出几只，交人去洗洁净，拿酒泡着。而后取了新奇鲫鱼洗净，备好酒、香油和葱、椒、酱等物，待锅中油热了，将鱼炒出满屋香味来，再加汤汁慢煮，只待火候足了出锅。
但是两只脚却被鼻子牵着似的，忍不住往南楼挪了两步。
“嗯！”攸桐点头左证，就势带她往南楼走，解释道：“南边儿有很多如许的吃食，都是百姓家里做的，不花几个银钱，滋味却一定逊于宝贵菜色。”
齐州的气候跟都城类似。酷热的秋老虎畴昔，气候便垂垂转凉，树梢富强的叶子也朝暮间换了新颜，从最后的黄绿交杂，到金肥绿瘦，再到现在满目金黄灿然，仿佛数日之间，昂首望远时，已是另一番六合。
“那就好。”老夫人应了声，倒是垂首不语。从攸桐这边瞧畴昔，便见她唇角微微下沉，耷拉的眼皮遮住目光，满头乌黑的头发虽梳得一丝不苟，脊背却佝偻坍塌着，很有点无精打采的意义。
攸桐想了想，回南楼后，便叫了春草和陪嫁而来的厨娘夏嫂，叮咛本日要做的菜色。
“修平允往回赶，这趟巡边实在吃了很多苦，该筹办的东西你都备下了？”
内里蟹已醉好，夏嫂叫人切开剥洁净，剔出肉来，加上蛋黄、藕粉和盐，拌匀了再浇姜汁、醋和酒，筹算做成圆子。转头加上鸡汤、笋片、蘑菇脍出来，那香滑滋味，想想便让人丁舌生津。
……
“闲着无事便揣摩这些，也算是自娱。你若喜好，有空多过来尝尝。”
她生在高门，珍羞美馔大多都尝过，乃至偶尔能凭着香味辩白菜色。但现在窜进鼻子里的，却非常陌生，她只知是炸了东西，却不知是甚么。看远处魏氏那副迫不及待咀嚼的模样，仿佛……滋味也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