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房里,郑氏茫然麻痹的坐着。
都城,哭声一片。
半晌,他转头叮咛亲兵,声音无甚起伏道:“去请王爷过来。”
虽她也不肯定,城破兵荒马乱那日,她这病弱残躯能不能幸运活着逃出城去,可还是要冒死试一下的。
城墙上那官员戟指瞋目,指着他劈脸盖脸的一阵怒骂:“民贼晋逊,豺狼脾肺,虎狼心胆,诽谤君王,冒渎圣躬,为私欲至万民涂炭,乃国之大贼!死不敷惜!祖宗前辈,后代子孙,皆因你而蒙羞!还不快快绝壁勒马,省的让世人唾骂千古!”
动乱的时势里,上至达官朱紫,下至穷户百姓,哪个也得不了安生。
但是她大病初愈,身虚体弱,刚走太长街时就已经喉咙生烟,双腿抖得迈不开步来。
她晓得,她上前劝说也是无济于事。
晋滁放下千里眼,正色道:“旬日以内,必破京师。”
林苑喃喃:“谁不怕死……我也怕。”
“朝廷主力雄师一破, 剩下的就只待攻城了。”
悲戚的大哭声传的很远,却传不到远在城墙上誓死抗敌的官员耳中。
镇南王就惊奇的重新抬头望去。
“正因为混乱才好逃脱。我们妇人夙来深居简出,试问又有几个能认出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就做浅显百姓打扮,混在人群中逃出去。”林苑给她阐发道:“天下经此一乱,流公浩繁,户籍轨制必定宽松。我们定能钻个空子,搏出条活命来。”
林苑咬了咬唇,却还没等她开口,孙氏却朝她看来。
“看看,光是五门道就如此旖丽绚彩,更何况那城内,那皇宫。”
“王爷?但是王爷?!”
林苑忍着泪用力点头。
她没法禁止。
“符某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不愧君王百姓!身后亦不愧泉下翁!符某纵死无悔!”
现在,她也只要这一个念想了。
模糊的鸣鼓声传来,林苑微颤了双手,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声,可见城外的战况是多么的狠恶。
林苑就不再劝了。
圣上,就义了。
“待给你们收了……尸首,我就走。”
“由他。”语罢,挟戟骤马,大声大喝:“众将士听令,随我杀进城中!”
“万里国土呐, 就剩下这最后一关了。”
“没试过焉知不可?”
若要她甚么都不做,温馨等着给毁灭的王朝陪葬,那她做不到。
镇南王笑着扶他起来:“好!比约按光阴足足提早两日, 不错。”
孙氏又看向世人:“桌子上有白绫,有鸩毒,有匕首,你们自行挑选罢。”
镇南王从舆图前回身, 道:“出去。”
坐在高大的战顿时,晋滁抬头看过,兜鍪下的狭长眸子眯了眯。
晋滁转头,沉声叮咛亲兵:“拿纸笔来。”
林苑回抱过她,目光渐为腐败:“但我更怕无谓的灭亡。弟妹,既然怕那就不要死,到时候跟我一起逃,指不定能逃出条活路来。”
晋滁这才重视到那高高城墙上的官员。
说着他放下千里眼, 将其递给身边的晋滁。
现在院中,除了一向留在宫中议事的符以安,以及临时被圣上委任守城大将去守城门的符居敬,符家的人,不管主子仆人,还是男女长幼,都在这里。
“既为主帅,那依你来看,破城需用多长光阴?”
“嫂子,你怕吗?”郑氏紧紧挨着她:“外头都在传,朝廷要败了,叛军就要攻进城了!到当时,到当时……”
这世道啊,为何能够这般残暴。
郑氏也哭着拿过一条白绫。在进屋前,她俄然愣住,手抓着门框转头,抽泣着对林苑道:“嫂子,我最爱吃卤鸡,若你当真能搏出条活路来,那请逢年过节时别忘了我……只要半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