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都城好几家高门大户连番失窃,前日贼子摸进了杨右丞的书房,胆敢去偷放着草拟着新政令的折子,出门时被看家护院的侍卫撞见,那贼人胆小包天,竟还闹出了性命,杨右丞贵极人臣,论权势只在裴相之下,府中却被个贼子如入无人之境,天然咽不下这口气,是以着令五城兵马司周到盘问内城来往,誓要将贼子缉拿归案,五城兵马恪尽正视,无人敢懒惰,这几日盘问巡查极严。
可她如果上了韩修的马车,那便就说不清楚了,颜家的人定要曲解她的,倘若让旁人看到她与韩修共乘,定会觉得她与他藕断丝连牵涉不清暗度陈仓,那她的名声才叫完整毁了。
明丽的阳光从半开的榆木菱格窗中见缝插针地钻入,泻在这狭小的走廊,构成班驳混乱的倒影,他暗淡莫测的脸上七分光影三分暗沉,令眉眼的线条愈显刚硬。似是对明萱的顺从有些不甘,他眉头有些微皱,“我送你畴昔。”
她悄悄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自古男婚女嫁,成与不成,都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我本日来此,并非因做了分歧端方礼节之事心中惭愧,而是因为谅解夫人的爱子之情。贵府上近期遭受,原不是我心中所愿,但若当真与我有关,却都是我的错误了,明萱在此先与您致个歉。若两家婚约消弭以后,贵府上能够统统顺利,我便也就心安了。”
韩修终究有所动容,他侧过身子给明萱让出一条道,冷静地望着那窈窕柔弱的倩影分开,她的行动过分仓猝,乃至有些慌不择路的踉跄,就仿佛身后有猛虎对着她伸开了血盆大口,若她不逃,便是死路一条。
这番令人惊心动魄的低语,明萱并没有听到,她此时正在丹红的保护下悄悄从霓裳坊的后门出去。
可这两条路,明萱哪一条都不想要的。
明萱面上安静无波,从她神采看不出她心底波澜。在永宁侯府哑忍三年,她早就学会如何将情感埋没,此时景况,她纵是冲着颜夫人大发脾气也是无济于事的,又何必非要让旁人瞥见她心中实在情境?但她认了是一回事,有些话却仍旧须当说清楚的。
颜夫人神情有些庞大。
可即便明萱也是无辜受害者,又能如何?这门婚事老是已经到头了,她也是至心不想攀附高门贵女的,便只能敛下情感,语气朴拙地哀告道,“我们颜家虽不是甚么达官权贵,却也是重信诺的人家,这会若不是逼不得已,实不会如许行事的。非论如何,都是我们颜家愧对了七蜜斯,却还要烦请您替我们劝着烨哥儿,实在是……对不住您。”
明萱抿了抿嘴,她指了指阁房问道,“贵府二公子在里头?”
明萱瞥见个慈眉善目标妇人,长得与那日在秋华园见着的布政司李参政的夫人有七八分相像,内心晓得这便就是颜清烨的母亲了。
明萱便有些寂静,芥蒂还需心药医,可她稍会即将带给颜家小郎的,不成能是正对病症的良药,或许将是一剂催命符……
颜青璃点了点头,领着她主仆一起穿堂过巷进了间屋子的外厢,冲着那处翘首以盼的中年妇女说道,“母亲,顾家七蜜斯来了。”
明萱和丹红一块上了马车,看到颜青璃仍旧穿戴一身素色衣衫,脸上戚容并未褪去,眼角也隐有泪痕,不由担忧地问道,“令兄的环境不太好吗?”
她眼眸低垂,语气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恐忧,“闺中女子的名声不容有失,还请韩大人不要难堪我一介弱女,请您让开。”
他是在自暴自弃。
她将坐的是颜家的马车,便算被五城兵马盘问,也天然有颜家的人替她圆话,颜增虽不过才正五品,但也是官身,这点面子五城兵马司的人总该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