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浓顿觉心累，低声警告说：“顾大人，做人要适可而止。”
“傻女人，这世上有买，就有卖。卖措置不清，就从买家动手。”
“你是说……”
闻声门响，顾辰这才找顾云山告饶，“七爷，我能转过身了吗？我能够给你捏捏腰啊。”
“那就找余月浓要解药！”他恨得捶床，几近要被气死在六柱床上。
“滚过来——”
“去过了。”顾辰乖乖点头，“仵作是仵作的爹，仵作是仵作的儿子，衙役是衙役的爷爷，衙役是衙役的二叔，可短长了。”
他咬牙切齿头爆青筋，“你去做！”
“又如何了？顾大人，你总这么娇气可不好，我爹说了，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模样……”
这话只要顾云山听得懂，揉了揉腰，话音里透着轻视，“铁匠的儿子打铁，渔夫的儿子捕鱼，世世代代，无穷尽。”顿了顿又问，“爱哭鬼的二叔还没捞着吗？”
顾云山这才回魂，舌头碰了碰上颚，这才觉出苦来，苦不堪言。“当然要查，你不是说了么，大理寺顾云山手底下还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你老爷我如此兰芝玉树之人，怎能输给个灰头土脸的乡野凶手。”
“你是妓*女，大员外们都是嫖*客？”
“是啊，李继文他二叔，他亲爹，他爷爷都是连台县衙役，祖祖辈辈都干这个，没一个入流的。”
顾云山倍感委曲，“我五脏都被震碎，也不知另有几日可熬……”
俄然一声响，门被撞开，顾辰从夜色中跳脱而出，大声喊，“七爷，我办完啦——”少年尖细的声音被摁灭在喉咙里，他被点化成石像一尊，立在锦缎混乱的床前。
这下她却不肯放，躲开他的手，护住青瓷碗。“说了我来就我来。”当真有模有样地送一勺到他唇边，“张嘴。”
顾辰的声音里藏着笑，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月浓姐姐来之前都不消敲的嘛。”
吃死最好——这是她的腹诽，他虽听不见但亦能心领神会。她起家撤退，路过仍然背过身捂着眼的顾辰，俄然间噌的一下脸红了，后知后觉。
月浓脸通红，右手还握着被子一角，对峙说：“是……就是没如何红，萧逸冤枉我来着。”
“你还说！”顾云山气得头晕目炫，刚要骂人，腰上一阵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寒气，“哎哟哎哟”地趴回原处，想哭。
顾云山投降，“算了，我本身来。”
“我……我才没有。”她赶紧转开眼，喉头发紧，莫名焦心。
“再啰嗦，信不信我宰了阿毛。”
“如何不吃？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苦呀？”
他怔怔似入定，瞥见一双嫣红的唇，如夜梦荒凉里最后一滴血，一朵花，落在茫然无边的荒漠。不自发地咽了咽口水，内心念着，乖乖，如许水灵灵嫩汪汪的小女人如何能浑身高低都冒着傻气，乍看之下感觉可惜，多看两眼又觉光荣。还没能再偷偷瞄她一眼，淬不及防地就被药汁呛了喉咙，他扶着腰咳嗽，咳得背上淤青一个劲地疼。
“甚么肉？”月浓侧过身来问。
顾云山艰巨地调剂姿式，侧躺过来，看着顾辰说道：“隆庆十一年确有其事，很多百姓自河南逃荒至蓟州府，但是幸运苟活的并未几，这个梁岳倒是好命。”
他絮干脆叨个没完，小孩子见了新奇玩意，老是镇静，顾云山却问：“你方才说衙役的二叔也是衙役，李继文他二叔也曾在县衙当差？”
“噢——”他点点脑袋，在地上盘腿而坐，抬头看着顾云山说，“除县令孙淮以外，主簿典史衙役共六人，此中五人都是连台县本县出世，世世代代都在县里餬口，只要梁岳，传闻是隆庆十一年饥荒从南边避祸来的，一起上爹娘兄弟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本来在乡里独门独户过日子，厥后有一梁家人养不出儿子，便正偶合作一家，梁岳也改名换姓给老梁产业儿子。梁家老夫本就在衙门里当差，梁岳天然接了他的活，干起了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