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括闻声,想也未想,起手躬身,立时便应,“为破骄慢,为布佛缘,小僧欣然,自当前去。”话音方落,再施一揖,唇角浅抿,踱步自往殿门而去。
二人对峙一刻,方闻人声由远及近,更加鼎沸。
前后僧侣,碍着鱼悟青睐,本就不敢怠慢;且跟同括相处多日,感其有礼有体,对他也是格外靠近。
来人见身前僧侣抖若筛糠,轻嗤一声,也未几言,掌内双刀一提,嘶嘶两声,瞬息又成果比来处两条性命。
不空听得此言,终是解意,长纳口气,轻柔应道:“四师弟,听过如何,未听过又当如何?”
不苦见状,反是埋首低眉,讷讷上前行了两步,柔声道:“后日,寺内将有百名僧众,结队行走擐昙贩子,化缘乞食。此举乃是宝象独占,半载一次。所为所求,一则净命,再则结缘,师父让我问上一问,看你可愿随我同去?”
不空知其狎侮,专为着攻心扰敌,也不呼应,虚虚退个三五步,险避过后,两掌攒拳,硬接了蒙面客一招顶肘刺肋,喘气应道:“此战方始,通肌畅骨;怕是需得再战八百回合,方可纵情才是。倒是中间,双刀渐缓,但是需得调息个三刻辰光?”话音方落,不空双拳又再化掌,深纳口气,两掌一撞,尚未出招,却已听得那双刀客啧啧两声,调笑不断,“江湖多惮禅活门这大明孔雀摧,吹嘘其势刚猛无双,可谓武林第一掌。”
不苦目珠一转,上前附耳,鼓舌便道:“三师兄,你猜,同括得此厚爱,是何起因?”不苦身子后撤个半寸,几次眨眉,吞口清唾,低声再道:“十年前,师父但是遣人暗自五鹿几大寺院分将你我带了来。估摸估摸光阴,掐算掐算年事,你便无甚设法?”
不空见这阵仗,本就不敢草率,待同双刀客走了两招,心下更虚,攒眉抿唇,抖擞对敌。
细观不空,臂甲为盾,双掌似矛,以硬碰硬,向上则举火烧天,朝下则搭拉转还,两掌式式相续,连环多变,虽无兵器在手,却也生生同那双刀对峙起来。
不苦颊上一红,讪讪轻道:“三师兄莫急,我也不过逞个口舌之快。只是,我即是师父身边服侍日久,何尝见其对个小僧这般上得心去?瞧瞧你我,瞧瞧同括,凹凸立见。”
“这一处,大师兄同二师兄,可都比你三师兄机警滑头的多。”不苦唇角一歪,冷声再道:“初入宝象之时,你就未曾同师父说过一辞半字,好令其将你误当了那隐姓埋名遁入佛门的齐掖去?”
来人见状,掌上何尝放松,口上亦不饶人,轻声戏谑道:“你我同时罢手,我允你个袋烟工夫,先将吐纳调匀了再说。”话音未落,紧跟两臂一个伸展,虚晃个狮子张口;不疾不徐,再来一招二虎擒龙,后接一式双蛇戏凤。
所余僧侣,除却同括,见此情状,无不是唇寒齿颤,股栗心惊;颤悠悠结舌无语,镇静张寸步难移。
不空身子一抖,心下荡漾,只感觉眶底渐热,入气不顺。
“你这和尚,不免托大。”双刀客轻笑出声,下颌前探,眼风跟着那几名和尚背影愈飘愈远,待见世人过了回廊拐角,这方陡地回身,将那两只鹿角刀刀刃互摩,蹭蹭之声不断。“不过早迟送命,何必急在此时。”
“师父,来人共四,倒不见得是针对同括。”不空尾音一颤,硬将泛上的口唾生生咽下,抬掌一抹脸颊,待表情稍复,止了双目悬河,便再接言,“怕是其对宝象寺了若指掌,知同括那一队和尚不谙拳脚之事。”
双刀客轻笑一声,冲余下三个蒙面人稍一点头,目华一亮,冷声喝道:“留你一条性命,且与鱼悟小儿传句说话!”其言未尽,人影若燕子穿林,尚未及不空反应,双刀寒光复兴,势若劈山,摆布削锁抹截;眨眉工夫,闻得哗哗乱响。再观双刀客,人已是窜出丈远,呼喇一声,越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