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至当日戌时,五鹿浑等人方暗随柳难胜,入了凤池师太寝房。
三人逛逛停停,行约莫两炷香工夫,终是到了葡山派门前。
“兄长,唤我等何事?”五鹿老迈喇喇往椅内一靠,单手拨弄一侧果碟,见甘蔗杨梅、乳橘橄榄,黄桃鹅梨,迷乱人眼。遴选半刻,五鹿老方取了一南果北运之鲜献龙眼三五,轻往对座闻人战怀内一掷。
此一时,五鹿老已是冠簪倒颠,衫袖淋漓。
五鹿老同闻人战四目交汇,齐刷刷紧盯五鹿浑,且惊且怨,“明日往葡山?”
“凤池有异?”五鹿老同闻人战对视一面,几是异口齐声。
宋又谷唇角浅抿,定定瞧着劈面闻人战,细观一刻,方濡濡口唇,痴痴自道:“此事于我这处,但是字字至心,辞辞如诉……”
“多谢祝兄洗我委曲,救我水火!”
“大欢乐宫多少怙恶,不见悛改,实乃江湖我辈公敌。于恩师之事,异教所为,虽也算助了我,彰了善,然柳某吵嘴清楚,正邪分立,不日必当重整钦山——宗主振臂,钦山群响。”
柳松烟闻听,稍显讪讪,吞口浓唾,低低再道:“宋兄同胥女人,柳某已然谢过。其二人推却不受,俱言是托了祝兄之福,沾了金卫之光。”
果不其然。
闻人战一听,将头颈一偏,杏眼眨个两回,口唇一开,脆声应道:“哦。”言罢,反是疾往柳难胜目前一靠,满脸堆笑,撒赖使娇,“柳掌门……今儿个晚膳……吃不吃得上你那道鳝鱼煨整鸭?”
话音方落,柳松烟已是拂一拂袖,悻悻放脚,便欲退出堂去。
柳松烟见状,目珠一转,领悟无穷。
“此事……怕是得亲见了祖师……方可说清。在坐诸位,俱是可亲可托之侠士......鄙人......”
六人攒头一处,寂静盏茶工夫后,胥留留方濡了濡唇,拱手直冲五鹿浑轻道:“祝大哥,多有冲犯,伏祈情恕。方才堂内所言,不过做戏,籍此打个保护,好教柳大哥莫多了心去。”
闻人战得令,眉头一攒,下颌一探,接了五鹿老递过的信笺,立时辨来,“凤–池–有–异?”
柳松烟唇角一颤,鼻息稍重,摆布傲视两回,不待五鹿浑胥留留抬脚,已是抱拳冲堂内世人强笑道:“几位远来,车马劳累,柳某未几滋扰。待上一两日,我再找诸位豪饮几坛,灌溉吟怀。”
五鹿浑闻声,含笑嫣然。侧目一瞥五鹿老虚软之相,步子立止,探臂往其肩上一拢,连提带拽,暗助五鹿老攀山。
胥留留此时几要埋首膺前,沉纳口气,虚虚上前踱了两步,待立品五鹿浑眼目下,这方微开唇齿,柔声内疚,“祝大哥……虽非久别,一日三月……我这边有些个说话,字辞难表,怕是非得面劈面同你讲上一讲,方可疏导。”
五鹿老长纳口气,面上颇是不耐,将口内半只赤柰搁了,飞个白眼,直愣愣起家接了那纸笺,打眼一瞧,便往闻人战身前一靠,展信叹道:“瞧瞧,你我在京上吃喝玩乐,实在落拓;倒是不幸了那胥家蜜斯,展转反侧,相思熬人。”
柳松烟闻声,抿唇含笑,眨眉两回,先是回眸瞧一眼胥留留同柳难胜,后则紧睑与五鹿浑对视一面,心下已然解了五鹿浑言下深意。
“于这葡山候了多日,等来等去,倒是候来现在。”柳松烟纳口长气,心下悠悠一叹,拊膺暗道:事到现在,缠搅无益。待我功成名就日,方是邀媒问肯时!思及此处,柳松烟心下反觉畅达,神思归返,已是细细筹划起钦山今后之事来,再也偶然多留,草率冲五鹿浑拱了拱手,回身放脚,立时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