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闻人战口唇一撅,轻柔应道:“四海帮的游蝶穿花掌、昆仑派的玄黄再造二十一式棍法、雪山天下门的乘风归。”
五鹿浑得见凤池师太头皮雕青,心下急动,听着身侧诸人七嘴八舌,本身倒是紧抿薄唇,不发一言。
“我擅将内幕透了给柳大哥晓得……”胥留留食指指尖往另一手掌背掐挠几次,吞唾轻声,“此一事,我仅告柳大哥,连我嫂嫂,亦是不知;诸人只当是异教恚忿,瞬息取了那盗名小贼性命。”
稍顿,五鹿浑方查胥留留勉强之相,听其支吾所言,心下已是解意,眼风一递,轻声策应,“异教之于正道,在乎其‘异’。前车虽覆,后载还来,虽有倾欹之忧,却仍前仆后继,何也?唯利是图耳。”稍顿,五鹿浑抿了唇,细瞧柳难胜半刻,又再接道:“若肯入教,则得不世之功法,无穷之繁华,换作你我,又有多少把持的下?”
二人对峙一时,瞠目扼腕,俱显拔刃张弩之相。
宋又谷侧目扫一眼五鹿老,轻哼一声,手腕一转,便将那折扇舞出了千莳花腔。
闻人战眉头一皱,更显奄然不振,咂嘴半晌,独自哀道:“师父推许凤池师太备至,常赞其江湖横溃之砥柱,正邪事几之衡石。其怎……如此胡涂,竟同那异教暗中勾连一处?”
待罢,诸人对视几面,无不是蹙眉长喟,踵蹑而出。
闻人战低眉轻叹,紧随厥后。
“你且想来。若非教徒,其是从那边习得乘风归?且乱云恶事一出,其怎就立时南下,直扑薄山?”五鹿浑抽了抽鼻,缓将掌边茶盅一握,缓缓进了半盏,挑眉一扫胥留留,又再接道:“其既非教徒,那祁门关内碎头行凶之辈,究竟因何对其上那重刑?若为凤池,缘何单单夺了隋掌门性命,却涓滴不欲往雪山施救自家教徒?”
五鹿老一听,不由哼笑,眉尾一飞,抬声诘道:“宋兄倒是说说,那里不通?”
五鹿浑目睑一沉,两指一掐睛明,缓吁口气,轻声应道:“家师手札,我已阅毕……”一言未尽,五鹿浑稍顿,抬眉四顾,眼风将在坐五人尽数轻扫一遍,方再哼道:“伏家师先见,早将陈雪二人尸首作了措置。故其尸虽有皮肉消化、青黑坏烂,万幸头皮处仍可辩白。其上……确有雕青。金卫寻了个口紧的劄工细细辨过,皮虽见腐,然雕青形状位置,同凤池老前辈头皮所刺,怕是一模一式。”
闻人战见当下情状,已是忘倦,猎奇难抑,启唇三番,终是娇声询道:“鹿……祝大哥……姬宗主那边,是何成果?”
胥留留鼻息一屏,也不发声,唯不过上前探臂,将柳难胜肩头一拢,掌心向内,轻拍不住。
柳难胜脸颊微侧,沉吟半晌,轻声应道:“有些光阴了。初查头虱,也令弟子篦过多次,见效甚微。迟延数今后,无法之下方给祖师落的发,以求标本兼治。且那雕青乍现,我等手足无措,又忧着堂兄生疑,也不敢立时请留留邀你前来。”
宋又谷冲五鹿老翻个白眼,哗的一声,折扇再开,吃紧摇个两回,方道:“你等可还记得那夜九韶密林遇伏之事?可还记得厥后那一拨蒙面客所使武功路数?”
“传闻,那二人,俱是死于异教之手。”五鹿浑两目失神,缓声接道。
五鹿浑听得此言,只得纳口长气,探舌濡唇,低眉应道:“柳掌门,此一时,我也未几遮瞒。前些日子鄙人离了葡山,恰是往小巧京面见家师。想来柳掌门也有耳闻,四海帮陈帮主同昆仑派雪掌门,前后殂殒,死状可怖。”
言罢,五鹿浑一顿,似是生了旁的考虑,单掌一抬,轻柔一捋耳郭,低声喃喃道:“隋掌门囚困凤池师太恁久,悔疚啮心。也不知其是否已查凤池同异教扳连?若不知,倒还说得畴昔;若知,其之所为,便似救凤池出水火,恩同再造,何需那般愧恨,自行磨折?”此言方落,五鹿浑两指一捏耳垂,揉搓半晌,自说自话道:“自刺听宫穴,非论可否贯脉强筋,起码其每月往密洞之时,可安然装聋扮聩,免听凤池师太那钻心哭嚎。其废了耳力,舍了名声,对凤池载怀矜恻,对己身嫌弃自绝,心行相悖,恶情俱增;即便如此,却仍日日苦捱,将凤池师太拘桎二十载。这般所为,究竟……究竟是何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