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白墨一怔,不待胥子思接言,两指一叠,反手便将长剑朝前一掷。剑尖冲下,击地反起。电光火石间,已是同胥子思那长棍碰于一处。
宣家兄弟一听此言,面上反见讪讪。
虽言棍怕老狼,但是拳畏少壮。即便此战并非赤手搏斗,但胥子思总归老迈,不若少年剑客那般旺跳。半个多时候下来,其额间尽是薄汗,细细一层,汇滴而下,眨眉便要入眼。
胥子思目睫一颤,疾点头闭目,迅指将那汗滴甩了去,后则深纳口气,定膝立势,斯须又再推棍扎枪,直指宣柔翰咽喉。棍长剑短,棍急剑缓。宣柔翰见胥子思出此杀招,心下难定,眉头不眨,怔在当场。
胥子思听得此言,方才火起,两掌一撞,抬声怒喝,“廿岁之前,饶是那恶名昭彰之异教大欢乐宫,教规亦有明令——祸首伏法,便不坐罪家人。你方才之言,毒极恶极,怕是连异教亦得自叹弗如!”
……
宣家兄弟相视一笑,早是撤足,避过此击。再瞧胥子思,已是面无人色,血出濡缕。
一语方落,胥子思苦笑连连,摇眉缓缓,后则缓将那长棍一攥,迅指之间,周身寒气乍起。叮当一声,棍身击于宣白墨那柄长剑之上,正将那剑送归仆人身前。
对坐宋又谷细瞧之下,恍忽疑着是那沧海空尽、银汉倒倾。如若不然,胥留留这泪,怎就不见有止?
宣白墨一瞧,立时冲胞弟送个眼风,口唇再开,疾声喝道:“胥大侠,你且谨慎!此战,尚无胜负!”话音方落,一招毒蝎反尾,倏瞬之间便朝胥子思鸠尾穴攻了畴昔。
“说来也奇,起初也有很多人前去咸朋山庄应战,胥大侠虽也应战,却从未搞甚存亡擂台;此一回,实在出奇的紧。”
台上对阵的,恰是胥子思同那日自往庄内蹭过吃食的宣家兄弟。
胥子思眼目微黯,两掌虚抬,待将喧声压下,这方负手,扬眉接道:“鄙人隐退,本不中典礼,不欲行些个金盆洗手之礼哗众邀宠。此番借机,同你弟兄二人比划比划,本日以后,再不动武。胥某虚长你俩几岁,即便赢了,胜之不武;故而胥某心动手上,皆有准头,点到即止,毫不害命。”言罢,胥子思稍一侧目,扫一眼不远处案上所置存亡状,摇眉苦笑不迭,“你等儿郎,血气方刚。初入江湖,不时势事喊打喊杀,每逢对阵,偏要分个你死我活。若说顾及面子,那存亡状,也算得上鄙人软手慈心。”
此言将出,台下又是嘘声不住。
胥子思听得此言,已是冒火生烟,卯足力量,飞身探棍,铛铛当几声,棍梢触地,若猛龙点头落,直将台面砸出数个坑来。
言罢,胥子思冷哼一声,傲视四下,目睫一颤,却又低声喃喃道:“胥某这隐退前最后一事,竟非是往宝象寺助鱼悟师解异教之危,反在此处同你俩毛头小子空耗工夫。鄙人真真是猪油蒙了心志,呜呼哀哉,可悲好笑!”
“这两个后生,好不骄慢。其所临何人?但是堂堂咸朋山庄胥大侠。知名后辈,怕要自讨苦吃。”
“正所谓,时人不解彼苍意,枉使身心著企图。”
正堂之上,胥垂垂孝衣未除,两目虽开,却无珠明,活脱脱一副失神得志之态。
胥子思吞口清唾,将那擎山棍一抬,指天向上;头颈一扬,心下未喜反忧,计算不迭:这二人,初战之时便显凌厉,应变尤是得宜;此回再战,其招其式,更见轻灵疾固,对阵之时,更善乘机取势。当下我虽小胜,然待二子吐纳渐平,力量渐复,怕是我这筋骨,难以久劳。
围观世人无一不是颠唇簸嘴,言三语四;目珠骨碌碌转个不休,悬河哗啦啦倾个不住。但是那台上对阵三人,闻此喧哗,倒是不言不动。乌黑长棍无光隐耀,更衬得那两柄宝剑杀气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