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闻得几人言来语往,初时按捺,但是,候了一刻,终是不耐,濡濡口唇,沉声计算道:“此时此地,鄙人之言,私窃觉得不当。但是,时至本日,迷雾重重。鄙人膺内,怀心忡忡。有些个说话,实是不吐不快。”
五鹿浑不敢细瞧胥留留意色,逃目自往一侧,轻声策应,“那宣家二子先言承恩,为保胥大侠颜面,断不漏言;后说复仇,痛斥胥大侠暗行肮脏,背德忘义。”五鹿浑口内嘶嘶,抿唇犹疑,“胥大侠为人,断无可疑。只是那二子诬人辱人若斯,信誓旦旦,却不见胥大侠是以愤怒,更是直言于人有愧,怎不出奇?再说那宣家二子,若真有冤情,那日机会,正可明白日下,声讨援助,各由其心,其又因何唯唯不敢多言,拒将前后原委透露?这般细思重新,两方言行,皆见冲突。”
“既得母归期,心中大欢乐。既失母响迹,面上常戚戚。”闻人战俏脸一扬,点头晃脑将那宣白墨之言复述一回,候了半刻,目睑一紧,蓦地喝道:“这两句说话……但是……但是暗合大欢乐宫?”
一行五人,日夜难歇,耗三日,终返咸朋山庄。
胥垂垂唇角一耷,轻声嗤道:“本就是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小辈,真要剑法如神,早当立名立万。”
不间不界捱了半柱香工夫,五鹿老方将本技艺边茶盏取了,缓缓啜了两口,再冲方才胥垂垂所往方向扮个鬼脸,眼白纷飞。后则懒声,自言自语道:“佛母……即便年事大了些,怕也是个不成多得的美人儿方是。”
胥垂垂想也不想,立时应道:“确是如此,从未再见。”
胥家兄妹对视半刻,俱是摇了摇眉。
“我虽不在江湖,却也略知异教恶名。明日便是先考头七,祝兄此言,也不怕父亲回魂,寻了你好生论论是非、评评善恶?”
自打闻听胥子思西归凶信,闻人战心下便没出处一阵惶惑。葡山一起南下,其便不时候刻成心偶然看牢了胥留留,生恐其尴尬此痛,为大慟巨悲妨体害神。
言及于此,胥垂垂同胥留留对视一面,这便再将宣家兄弟之事,各叙情节,娓娓重道一遍,以求查见枢纽。
胥垂垂哼笑两声,颊上泛白,不待诸人反应,抬掌便将桌边茶盏往地上一扫,后则起家,怫然负手,直冲胥留留颤声喝道:“留留,且瞧瞧你领来这帮子狐朋狗友……”一语未尽,胥垂垂抬掌挨个指导四下余人,指尖隔空方移到宋又谷头上,却又立时一缩,讪讪罢手,抿唇吐纳个两回,撂下一句“少陪”,放脚便走。
五鹿浑见状,稍显镇静,悠悠叹口长气,轻声再道:“你们可有感觉,胥大侠同那宣家兄弟,言辞当中,似是提了些不当提的事儿?”
“杀人偿命,负债还钱。这本天经地义,怎得胥大侠反要背道而驰,不该天理?”闻人战一时口快,脆声驳道。
四日之前,五鹿浑于葡山得了金卫急报,说是咸朋庄主胥子思惜败存亡擂台,已然亡故。诸人错愕,这便立时拍马,疾往广达城赶。
思及此处,胥留留立将眼目一揩,正对五鹿浑,眉语三番,似作考证。
“父亲纵横江湖,卅年不足。虽不敢说是火眼金睛,却也算得上阅人无数,神目如炬。”胥留留摇了摇眉,苦笑接道:“若那宣家兄弟当真包藏祸心,父亲断不会瞧不出半点蛛丝虫迹。”
“除非……”五鹿浑冷哼一声,浅咬下唇,缓缓再道:“除非其早有实足掌控,一战必胜。”
“原想着那二人不与众同,怠于尘事。正所谓,才高难入俗人机,时乖不遂男儿意。初时,我尚慕其放浪,”宋又谷目睑一阖,自发理顺了头绪,纳口长气,又再喃喃,“现下想来,怕其早早生了恶念,恐忧为人所查,这方豹隐远避,莫敢同胥大侠靠近。现在一战成名,荣光多少。看来这江湖……恐要大变,一时半刻,难有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