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闻声,两目一阖,抬掌轻捏眉间,自顾自摇了点头,口唇未开,竟是莫名吃吃笑出声来。
第二日,未时过半。
楚锦眉关再紧,手腕一颤,朗声便道:“大娘亲,怎得昨日出门,未携院内小厮同往?”
一霎之间,饶是五鹿浑那般好涵养,已是屏不住紧蹙眉关,心下悄悄叹道:这长舌狱,怕是远比那拔舌狱还要难捱很多。念及于此,五鹿浑下颌微抬,偷眼瞥了瞥立品在前的楚锦,摇眉轻喟,面上尽是叹惋。
楚锦闻言,立时巧笑,两手一对,独自拍起掌来。
楚锦目睑半开半阖,身子缓缓朝后一仰,候了半晌,陡地抬眉直冲闻人战询道:“鄙人冒昧,却不知两位女人,珠宫那边,降鸾起因?”
楚锦脖颈一歪,挑眉直面庞欢,想也不想,立时应道:“楚某实不及容公子辩才摧人境地。擂台比武,我等只用兵器,不费唇舌。”
“待其哪日入得五鹿地界,管束他见地见地本王手腕!”
闻人战眨眉两回,自言自语轻声嘟囔道:“故而,如果那八大王不亲来山庄,楚大哥便不成去那八音山寻他?”
楚锦闻声,立时回身,同容欢对视一面,唇角一抬,轻笑缓道:“欲寻一笑山庄援手,必得亲来庄内相见。欲寻救护,便得将困危之人带来庄上;欲报恩仇,亦得带着干系之辈一同前来。善恶枉直,必得于庄内判辨。楚某若执剑出庄,则为挑衅,则为私刑。”
楚锦果是于湖心小筑设席,延请五鹿浑等人共进午膳。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唇舌皆似为胶漆牢黏,半晌说不出一辞半字。寂静盏茶工夫,倒是大夫人如梦初醒,吞口浓唾,启唇轻道:“那宝继庵内为山匪所捉的女子……便是...延久郡主?”
“那剑客共有几人?可皆是墨客神采,粗布旧袍,披发佩剑,瘦骨嶙峋?”
大夫人尚不及言语,已听得七夫人抬声干嚎道:“我们姐妹那里晓得那宝继庵竟是个狼窝龙潭?原想着拜佛祈愿,心诚则灵。这便早早结伴出门,连轿辇也不敢乘,事事亲为,徒步往庵上瞻仰佛迹。谁料得……谁料得见地了那群烂穿肚肠的黑心贼尼便也罢了,还正巧碰上了八音山的活阎王……”
“楚公子,既知我等自咸朋山庄而来,想是晓得留留此来深意。一笑山庄,侠义流芳,但求楚公子互助一臂,实告那宣家恶贼行迹;大恩大德,留留当作牛马报偿!”
话音未落,另一名夫人早是顺水放船,扯了锦帕往鼻尖一遮,哭哭啼啼,哀嚎不竭,“我的宝贝锦儿,你单听了镇人说辞,便已这般义愤,你尚不知,昨日宝继庵内,你七娘亲几乎为那八音山的匪头子害了命去!”
胥留留闻听此言,已然考虑起当日胥子思慷慨接待宣家二子之行,两相对比,胥子思同楚锦所作所为,倒是如出一辙,附近的很。原引为声气之友,叵耐化存亡之雠。
此一时,只见得席上珍羞必备,水陆齐陈;又瞧得座上佳宾贤主,推杯换盏。
楚锦目睑一抬,眼尾直飞入云,口唇一开,悠然应道:“惜得楚某从未得见甚宣家二子,即便故意相帮,无法力有不逮。”
如此一番揣摩,胥留留禁不住眶底一热,鼻头见红,抬掌缓缓掩面,辞间已是哽咽,“何愧…之有?楚公子……何愧之有?”
楚锦闻声,目华陡黯,目睑一低,冷声便道:“锦儿不孝,七娘亲实在吃惊了。”
果不其然,半盏茶工夫,九位夫人已是结伴入了湖心小筑。
此言一出,席间诸人皆是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