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五鹿浑胥留留二人皆见奋发,正待详询,却听得楚锦自顾自转个话头,夹七夹八念叨不住。
“祝兄所料,对错参半。”
“烂疮若斯,却不闻肉臭;受害若斯,却不思医治。”胥留留将两臂于膺前一抱,濡濡口唇,自顾自轻声言道,“郡主,你这鼻识,委实令人称奇。”
此言一出,古芊芊倒是解意,思及八音山上所受委曲,不由得眉头稍蹙,银牙暗咬,面上已见不豫之色。
此言方落,寂静多时的胥留留终是按捺不下,浅咬下唇,徐行近前亦是朝楚锦施了一揖,“楚公子,宣家剑客一事,关乎咸朋山庄申明。万望公子体恤,唯以实言告吾。待留留探得因果,刃得首恶,沥血设享,慰父亡灵,也算了了平生大愿。以后楚公子如有所需,便来知会,留留必当刎颈断头,以酬大德!”
楚锦凤眼一挑,正将古芊芊娇羞神态归入目帘,但是其并不知古芊芊那百转柔肠,天然也解不了怀春少女心下且酸且甜、半酥半软的难言滋味。
楚锦闻声,禁不住冷冷哼笑两回,喉头一颤,扑的一声又再朝前吐口青黄恶痰,后则清了清嗓,正色缓道:“相求来的,一定是真;逼迫来的,断不是假。千日之长不彰,一日之短难忘。老子卸了山庄少主的身材皮郛,披挂八音山匪的行头饰妆,遮人耳目,作歹为非。你等既知内幕,必得这般考虑——如此天杀灾罚的直娘贼,岂能不是个诓东骗西的庸暗匹夫?其之言行,哪能作真?”楚锦口内啧啧不住,眼目一阖,抬头向天,只感觉诸热猥积,燥烦不爽,单手一挥,冷声挖苦,“你等既拿了老子弊端,自不会令老子安闲逸去便是。好听些的,叫作导归正路,教老子少赎过尤;尴尬点的,不过挟密操刀,将老子肆意鱼肉。”
一言方落,楚锦同古芊芊俱是一愣,二脸齐红,六魂皆出。
楚锦眉尾一飞,天然早查,单指往右眼下那红痣上点了两回,冲古芊芊粗声大气嚣嚷道:“昧心的索命鬼,殃人的俏朋友,你且说说,究竟如何看破了老子真身?”
古芊芊顿了一顿,心下虽仍对八大王挟恨,但是一对上楚锦那张秀美容颜,满腔怨怼却似冰销雪化,顷刻全没了踪迹。
此言方落,楚锦凝神定睛,直勾勾瞧着自始至终一声不响的闻人战。后则慢吞吞弯跧着身子,蹲坐台边,指尖一起一落,隔空在闻人战额顶点了一点,后则不管不顾努了努唇,啾的一声,开颜笑道:“八大王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儿,你但是昨日于山脚便查知了老子身份?”
话音方落,古芊芊哼笑两回,先冲身前几人摆了摆手,后则两手叉腰,娇声自道:“你等也莫摆出一副两幅惊奇模样。老子究竟善不善讲些个污言秽语,你等还能不知?临时省了那些个恪恭言辞,也免得老子一股劲儿地装腔作势!你等掂掇过老子真假,便也值得老子推心置腹!”言罢,古芊芊两腮微鼓,唇角下耷,由个千娇百媚的金枝玉叶蓦地变作个动辄出粗的恶棍地痞。这般急变,直教五鹿老容欢二人悄悄叹惋,由衷可惜了这九极卓异的好色彩。
朱唇翕张,詈词便到。
一言方落,古芊芊竟是自话中咂摸出几分宠惯意味,欣欣然眉头一低,颊上一红,偷眼再往楚锦处暗瞄。
“此话,确是甚得我心。”容欢稍一嘬腮,立时拥戴道:“楚公子不忿之情,已然溢于言表。方才话里话外,早是泄了秘闻。”稍顿,容欢独自摸了折扇,徐摇几次,沉声接道:“楚公子既将我等引至这恩德堂中,认下匪首之名,言行有恃无恐,怕也是算准了我等所求。既是互捏把柄,何必两相掯勒?你就速将那宣家兄弟行迹透与我等,大不了本公子同胥蜜斯先行对天盟誓——牢钳吾口,舒展吾舌,必将你那隐蔽无声无息带入黄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