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手…顺手罢了。”
胥留留闻声，颊上一红，赧然应道：“鹿大哥但请言来。”
“你等便将八音山一事鼓吹开去，老子还要瞧瞧，宅内九位娘亲得闻，得是何样的哭天抢地、痛不欲生！”
胥留留见此情状，稍一歙肩，面上愧然神采，一闪即过。
“只不过，这鸟人，”楚锦指头一点，冷声轻笑不住，“欲要老子当个侠士，老子偏生要往深山老林，落草成寇；欲要老子作个善人，老子偏要剪径扫刮、无恶不可！”
“家父得意此樽，便似已知后事。其那万字书牍，恰是得此不久后写就。时隔未长，其应诏入宫，再回府时……便成了具…不动不言……不闻不视的……活尸首！”
“再者说，”楚锦头颈必然，目华一寒，结眉逼视，“自家父仙逝，老子便往八音山落草。宰了前任贼首，秉承八大王名号。这般欢愉日子，掐指一算，已逾四载。期间老子迟早佛前叩拜，一日三柱暗香，专求着来些个名流俊士、权贵天孙，好将老子之密天下鼓吹。可用之辈，位不尊不成，名不高不成，人不智不成，欲不盛不成……”
胥留留闻声，想也不想，立时应道：“天然是奉告我等一个去处，让你我速往那儿寻宣家兄弟。”
“老子这辈子如此惨痛，明里当怨父母，暗里需责邦家！若非家父功名未得，郁志难抒，岂会如此束缚捆绑，非将老子捏弄成个夫君士绅、活佛侠客？”楚锦面上一黯，轻声嗤道：“想当年，家父但是百战豪杰——弯弓饮羽，却敌吹笳，操戈赴刃，据鞍发机。忠勇一世，到头来却落得个活死人的悲惨了局……国主既舍得下贤臣安邦捍身，便逃不得恶人误国毒民！”
“楚某娘亲暮年有言，此物，乃是家父一日归府所携。”楚锦边言，边渡力于掌，迅指之间，已见造像掌心那土陶祥纹杯碎成几块，倏瞬暴露些金黄之色。
“楚兄，本来我等果是入了圈套，遭了算计。”
古芊芊出身繁华，自小衣食无忧，常日里确是颐指气使惯了的。现下听闻楚锦所言，一时倒也未能想出些言辞加以诋诘。迟疑再三，其反是两掌捧面，眨眉询道：“你这所为，便是为了让一笑山庄立名立万不成？可眼下，你楚锦已然功成身就，山庄声望如日中天……何必要…何必要眉上添眉，多此一举？”
楚锦边言，边探指往唇角摩挲不住，目眶一湿，面如铁色。
五鹿浑眉头一攒，阖目缓道：“胥女人亦感其言有异，不成轻信？”
五鹿浑一声长喟，扶额必然，亦见无措。
胥留留端坐桌旁，哑口发笑，“鹿大哥，这楚一笑果是八大王？”
楚锦目睑一阖，面上反见和好。
“其虽难动难言，却早早留了万字书牍，常垂训戒，不资笑谈。动止施为，一一标准；衣食住行，靡有阙遗。”
一言未尽，堂内三男不由绝叹，把手打抬，点头不住。
五鹿浑脸颊一扬，却未几言，唯不过轻柔一笑，阖目点头。这般举止，反令胥留留脊背一凉，莫然生出些个心摧骨惊之感。
“待旁人晓得八大王一事，楚兄又欲往那边，欲有何为？”
胥留留一咬下唇，单肘支腮，深思半刻，又再言来，“许是…许是其对你我身份，有所顾忌？”
一言未尽，楚锦眉头一跳，探掌在前，于余人眼下作个相请手势。
古芊芊听得此处，两肩急颤，口唇一开，低声自道：“人……人彘？”
堂内除却楚锦，所余三男听闻此言，不由俱是在心下惊呼一声，后则两两相顾，思及一笑山庄九位夫人，禁不住额汗涔涔，愁心惨惨。
楚锦闻声，撤掌朝后，掌心向内，先是轻往腰际一叉，顿个半晌，两手却又有力下滑，顺着两股，停于身侧，时不时自往长衫上磨蹭两回。如此候了袋烟工夫，楚锦终是启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