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晌,余人凝眉,正见楚锦单掌一抬,将一小巧金樽托捧在前。
“老子所为,不过寥寥数字——物外烟霞侣伴,壶中日月婵娟。老子求的,独一真我尔!”
“老子大要上人模狗样,实则芯儿里不过一只提线傀儡,任由玩弄。老子少时,夜夜所梦,唯不过父子紾臂、嫡亲撞股!但是,这般念想,不过泡影——老子堂堂豪杰,即使不甘,岂能对半个不活死人动粗?即便不忿,又能将那千封手札死物何如?”
“楚兄,本来我等果是入了圈套,遭了算计。”
闻人战一听,禁不住纳口长气,目珠一转,柔声慰道:“楚老将军既要楚大哥习剑练武,却又于执剑出庄一事那般束缚……如此说来,真也怨不得楚大哥耿耿在怀,不平难释。”
胥留留闻声,想也不想,立时应道:“天然是奉告我等一个去处,让你我速往那儿寻宣家兄弟。”
五鹿浑虽是闭目凝神,此一时亦感觉后背发麻、面庞刺痒,轻咳一声,启睑便见胥留留逃目侧颊,正将眼风飘往别处。
“待得那日,老子真能声动朝堂、名噪山野,老子便要亲往钜燕皇宫,寻了国主好生问上一问。”
楚锦沉吟半晌,两腮一鼓,缓缓吐口长气,又再接道:“方才容公子尙言,如果老子照实奉告宣家剑客行迹,其便将八音山一事烂在肚里,只字不提。你等莫不是感觉,信口雌黄必是小人之举,袖手旁观便是良善之方?”
楚锦见状,点头晃脑轻笑道:“祝兄此言差矣。老子将那劳什子剑客行迹和盘托出,你等代我鼓吹八音山匪首之密。一来一去,两相受益,难道皆大欢乐?”
“我如果他,恰逢着几个渊源有自的刺头儿一并寻上门来,必得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将这帮不速之客早早打发了去。如此,方为常情。”五鹿浑一顿,吃吃轻笑出声,“胥女人你且说说,有何体例好教我等马不断蹄离了山庄,带星而往一起奔袭?”
“不成执剑出庄,便也罢了。”楚锦直冲闻人战强挤个笑,目帘一低,又再言道:“老子大不了容身蕞尔,孤影独怜,几十年后,落个鹏飞不遂、马齿徒增,腐同草木,郁郁而终的了局罢了。”
胥留留端坐桌旁,哑口发笑,“鹿大哥,这楚一笑果是八大王?”
堂内余人闻声,不由皆发长叹。
楚锦两目微阖,悠悠再叹,“天下女子,最擅以柔制刚。喜也哭,悲也哭,哀也哭,怨也哭。老子宅内那九位高堂,自老子托生至今,落的泪,怕有千缸;喷的唾,足有百担。”楚锦一顿,蓦地启睑,目珠一亮,连眼风亦是明晃晃,“祝家二兄、容兄,你等且来想上一想——九张乖嘴,几百尖牙,双双明珠,十数渊水。你若温言细语,令其依心像意,还则罢了;如果稍有违逆,轻则口沫横飞、以泪洗面,重则刎颈吊颈、奔井投河……”
“这便是了。”五鹿浑轻哼一声,濡唇一字一顿道:“其明显能够三言两语将我等打发至万里之遥,但是,他楚一笑却非得模棱其言,生将宣家二子行迹断在这一笑山庄里。现下连同八音山之事一并考虑,鄙人模糊当中,总感觉……”五鹿浑寂静半晌,陡地起家,两掌往膺前一搁,双双紧攒,沉声接道:“总感觉楚一笑似是用心将我等留于此处,专将马脚暴露,好让你我探得八音山之密!”
话音初落,倏的一声,楚锦掌刀一挥,斯须便将造像右掌生生截下。
古芊芊听得此处,两肩急颤,口唇一开,低声自道:“人……人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