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方出,堂内已是骚然。
秦樱轻哼一声,低眉应道:“白叟常言,莫以聪明自许,莫以慷慨望人。祝家儿郎,听未听过?自发此句,在不在理?”
秦樱眉头一聚,立时抬声询道:“此一事,祝家儿郎从何得知?”
闻人战唇角一耷,脖颈低了低,两指往左颊上摩挲半晌,郁郁应道:“从小到大十五载,爹爹纵我,师父宠我,何尝…何尝有人敢对本女人恶形恶状,动口脱手?”
眼下,五鹿浑抬头朝天,动也难动,思及五日前晚宴上同秦樱那一场唇枪舌剑、进退周旋,不由得哑笑两声,微点头颈。
秦樱闻声,唇角微抬,探舌濡濡口唇,缓声应道:“卯羹是也。”
况行恭方接了仆婢所呈纸笺,此时身子陡地一颤,步子踏实,散碎退个两回,面上更见惴惴,口齿一开,无助犹疑道:“昨夜出了那事,我本料定欢儿展转难眠,焦心劳思,原就怕其身子不堪,支撑不住。后闻其遣了奴儿往厨下取酒,还唤了祝家小弟行令取乐,当时我这头壳一热,随也随了他,但求醉解千愁、暂忘烦事……”
秦樱闻声,倒也不急,缓缓自斟了一盅糯米桑葚侧柏酒,啜个半盏,缓声应道:“想是闻人女人性子豪宕,于宅内漫步一圈,自发我宋楼机器无趣,故而申时摆布其来寻我,说要外出追逐留留,一来散散闷气,再来,也算为欢儿早些归家尽经心力。”
“缠花云梦肉,甜香糟水螺;凉上加凉,掉眉削发。”念及此处,再瞧瞧双盘正中,一碟色香俱全的甜荞四喜饺,五鹿浑悠悠一喟,鼻下尤若广漠之风。
五鹿浑一听,唇角一耷,自顾自抬眉再将满桌好菜扫个一眼,自随一盏,吁道:“容兄铜肝铁胆,锦心绣肠,于我而言,胜似手足。怕只怕其自小顺利,无风无浪,初闻祖上旧事,一时难以放心。只望胞弟机警些,能将其好生劝回才是。”
不待秦樱有应,况行恭脖颈一软,摇眉又再苦道:“那二人,前后不过吟诗咏对,谈很多是红裙绿蚁。不消一柱香工夫,祝家小弟便出得房来,正闻声欢儿房内鼾声高文;入房再探,酒气喷天……我便……我便……”
“小鹿?其……其又不识轻功,不谙拳脚,只怕……”
秦樱闻声,又再斟个满盏,面上一黯,悠悠叹道:“一早听闻欢儿负气离家,老朽心下,忧怒怕惧,甚无胃口。祝家儿郎你且自便,莫要顾忌。”
“你这女娃,在此哭甚?”
一袋烟工夫后,宋楼正堂。
“宋楼奶奶,敢问那旱芹拌白根侧边盅内,是何妙物?”
“可还记得,之前午宴,那姓祝的吃了些甚?”
“旱芹涤热,性本滑利;兔肉冷寒,味酸凉血。”一面思忖,五鹿浑一面倾身向前,单掌微摇,正将一碟盐渍脑花所漫腾腾酒气送入鼻内。
“凤穿金衣,一羊四事;鸭肉滋阴清热,羊肉暖中益气。若并食之,一凉一热,正要乱我脾胃,伤我底子。”
思及此处,胥留留脑内禁不住将方才五鹿浑面上神采及前后言辞过个两遍。不知怎的,其模糊暗觉此事或同大欢乐宫有所牵缠,但是苦无实证,推演不得,纯不过自个儿心下莫名其妙的灵机一闪罢了。
“鹿哥哥但是感觉,泥鳅受不得那金樽真相,此回怕要行些蠢事?”
“其三,闻人女人……鄙人哀恳,欲求你……求你当着宋楼仆婢……吃…吃鄙人……一个巴掌!”
正所谓,后果结果,先业后报。
五鹿浑三指轻捏玉箸,腕上抖个两抖,作个举棋不定状,眼风瞥到目前正下两菜,细细一瞧,心内又是屏不住一通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