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秦樱纳了老衲之言,抱了容欢,候于堂内,只闻门外佛音深满清澈,奥妙乐闻,跟着梵呗,其踱步渐缓,纳气渐长,两肩一沉,亦是缓自口内吐出句“破迷开悟,明心开性,离苦得乐,往生西方”来。

此言一落,秦樱妙目流转,自顾自施施然起了身,拎鸟笼子似的将趴在地上的容欢提将起来,归入怀中,低眉正欲往其额顶印个香唇,却模糊见身内小儿涎水喷溅,口齿开阖,似模似样地一个劲儿叫喊着“脏”。

秦樱这把年事,前后得生眷侣鬼朋友各一,恰是欲乃长流水,阻不住泉源终致没顶;情乃无根花,不需得耕耘到处可生。

“真若天定,怎教我本日大祸临头,白事迎门?”秦樱闻声,笑中带苦,挣扎着立起家来,但是面上色彩倒是都雅了些许。

“我此人,你高傲白,呆笨笨直,不通婉曲。事已至此,我便有甚说甚,话虽一定入耳,却也是番事理。”

秦樱止了笑,攒了眉,将金樽同亡夫灵位前后一通打量。过个半刻,方才一字一顿道:“天如故意,必不正;天如有皮,必不薄;天如有血,必非红;天如有情,必非雄。”言罢,悄悄经了况行恭身侧,款款姗姗,独自飘出祠堂。

“现下,茂儿不在了……我这当娘的,生老死葬,缓急无依了……”

“若茂儿少不更事,又再耍起了性子,便由这金樽来个‘金光普照、悉数洞见’,让那理亏的于泉下好生管束管束自家儿子便是。”

况行恭吞舌咬唇,一时倒也寻不出个合用的辞句应对,只得将两臂颠得快些,觉得粉饰,更求容欢早早消停便好。

身后况行恭连连称怪,按定了胆,一面循音上前,好将那牌位供回原处,一面絮干脆叨直冲秦樱念叨:“屋门紧闭,连半分轻风也没处出去;你不动,我不动,地不动,这牌位怎生本身个儿动将起来,恁是跷怪。”

古云渥支肘枕上,另一手悠哉哉轻拣了秦樱云发,捋一捋,绕一绕,嗅一嗅,香一香,低眉巧笑不迭。寂静半刻,方才吐出一句,“凤栖梧,鱼跃渊,物当有所归处,方无霸王风月之闷忧,更无焚琴煮鹤之凶恶。”

“阿弥陀佛。”

话音方落,秦樱思路再转,若脱笼之鸟,一刻不断,扑棱着翅子眨眉回了廿一年前。

“你如有怨,只该同你父好生论个一论。”秦樱颤巍巍上前,一把捉了况行恭依命取下的金樽,苦海沉湎,怒涛险汛,眼下唯此浮草一根,怎不教人迷了心智般搏命捉着,将度脱水厄之朝气尽数依托此中?

“我护纯洁,如护明珠。今我儿污我一心只贪床笫之欢,难道屈杀亲娘,黯霭彼苍?先人云上有灵,当知我夫亏古云渥万里江山,今其来债我,我焉有何如?因我夫之过,惹天下崩乱、帝主蒙尘,累年悒悒,莫敢有忘,只求遭遇会遇,夫过妻偿;今既以我之明珠遗君,聊慰其心,怎不算得个取业生果、自行摆脱?”

老衲闻声,却未几言,起手再呼“阿弥陀佛”,后则不忙不慌,撂了锡杖舍了钵盂,净口、沐浴、燃香、顶礼,专择了宋楼祠堂外,长跪合掌,一遍遍诵起《四甘露咒》来。

况行恭面皮稍紧,虚张阵容般咳了一咳,一面摇着容欢欲止了小儿哭泣,一面挖空心机寻出些欣喜之辞。

秦樱面皮一阵发青,眼风一递,瞧着那归位的功德牌上端端方正写着“故儿容氏简茂升西之莲位”,落款“阳上母容秦氏泣立”字样,一挂腹肠已然不自主地跟着肩头腿肚齐抖个三抖,死乍还魂普通,哆颤抖嗦连唤了十余声“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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