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木猿虽是精美,却无五感,不通情面。四肢大开大放,速率奇快,左奔右突,几次令两人身子空悬在外。闻人战倒是不觉有甚,只是那五鹿老日日养尊处优,哪会经历这般奇险,见此情状,其额上盗汗精密如雨。稍一侧目,见下渊迷迷蒙蒙,面前一黑,脑内血如奔豚,口唇一开,却又吃紧阖了眼目,耳内只听得笃笃的心搏,以及那木猿急动之时,周身轻微的吱呀声。
“只求闻人女人于乱云阁乃至全部薄山上,皆掩我同胞弟身份,不管远远亲疏,都莫要说破便好。”五鹿浑探身附耳,轻声应道。少待,又再接道:“只是方才小迎所言,倒也在理。不如这般,鄙人同闻人女人一赌,赌何人话说得起码,阁登得最快,闻人女人你看可好?”
“若还敢有下回,本王便遣尽王府内卫主子,仿效愚公,把你这薄山挖个洁净!”五鹿老腹诽一时,一掸袍尾,面上强作无恙,实里倒是缩手软脚,跟着闻人战往面前那乱云阁而去。
盏茶工夫后。
“你我便来比比看,谁最早上得乱云阁去。”
“祝公子……好走。”五鹿老抬臂挥了两回,目光倒是不移,轻柔拢在闻人战颊上,好似薄云出岫,满盈山间。
“闻人……闻人女人……”五鹿老直走得百脉翻滚,入气比不得出气快,逛逛歇歇了十数回,终是支撑不住,两手往膝头一盖,身子一屈,急唤了闻人战两声,喉头立时又辣又烫。
“下……下回?”五鹿老悄悄吞口唾沫,两手自头顶往脚踝摸了一遍,待确认本身还是全须全尾,这方抬眉,见置身薄山半腰,一处空廓。身前恰有一阁,紧咬厥后山壁,半嵌山中,真真是上出重霄,下临无地。
五鹿老猎奇心起,这便上前,前后打量那怪物一刻,猛地喝道:“这庞然大物,竟是木制!”
五鹿老听闻人战将此物来处用处讲个大抵,点头不迭,拊掌褒道:“鱼龙两位前辈,公然分歧凡响。”话音方落,又再近前,轻捻了那木猿身上所覆一簇绿毛,缓缓在指腹揉搓两回,轻道:“这苔藓,甚是潮湿。”
闻人战倒是更显对劲,单掌一抬,掌心冲身前怪物一探,口内念念有词着,说的倒是“咿呀哼哈”,含糊不似人语。
闻人战眼波流转,定定瞧了五鹿老一刻,朱唇稍开,傲道:“你便在此,作个见证,看看本女人得登乱云阁,究竟说了几个字。”话音方落,闻人战将掌心一贴口唇,急拍数回。两声长啸,顿时便被隔成数十个短促宏亮的呜呜声,回荡山谷,充塞耳鼓。
五鹿浑摇一摇眉,负手而退,反往身畔右后一家布店,边行边道:“盏茶后,会于山脚。我先自行采买些上山物什。”
“下一回,你可莫要再这般大喊。”闻人战两手互拍个几次,不屑道:“刺得我耳鼓生疼生疼。”
五鹿浑咳咳两声,一瞥五鹿老,缓道:“小迎,莫失分寸。”
五鹿老闻声讪讪,冲五鹿浑不住努嘴,两腮一鼓,不敢多言。
“那我……?”
“如果鄙人幸运赢了呢?”
“你我,但是要步行上山?”五鹿老侧颊回眸,冲闻人战轻询。
闻人战候了半刻,抿唇笑道:“小迎啊,你这七尺男儿,尚比不得我这女人家中气充沛。”
“原是醋海翻波。”五鹿老摇眉苦叹,思忖半晌,反是感觉体内气顺了很多,“如此,我便只望兄长自求多福。待你我在乱云阁内歇好脚,饮好茶,候上几个时候再往山下,接了兄长上去,恭请金安。”话音方落,已然轻笑出声,再凝眉细瞧那嶙峋山壁,心下竟自轻松起来。
盏茶以后,三人重聚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