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五鹿老瞧了瞧宋又谷,下颌前探,贼笑道:“如果依此推演开去,指不定隋老爷子养人不养鸟,金屋藏娇呢。”
“兄长!”五鹿老悄悄吞了口唾沫,摸索着笑道:“你可别说,我等来此,是要挖坟的!”
“鹿兄,你且瞧瞧,此一处另有为那家猫立的坟头。”宋又谷稍一回身,抬手一指,“狸儿桃花之墓。若可回魂返吾家,溪鱼朝朝买,春酒夜夜酌。”
五鹿浑细细打量尸身肌肤,边看边道:“闻人女人曾言,异教中人多有黥面,所刺乃大欢乐宫教义……”
五鹿老微微嗅得些许莫可名状的恶臭,探头一瞧,见五鹿浑同宋又谷一前一后,已然跃进墓穴,膝窝正同土面相齐。
五鹿浑等人皆是横眉攒拳,心肝俱颤,听得仲三苦一字一顿,细绘隋乘风头壳尽碎的惨状。
五鹿浑见不得那二人辩论,此时更是顾不上理睬,腕上着力,直令那粗枝耙了厚厚一块土泥出来。
五鹿浑缓缓摇了摇眉,少转头颈,同五鹿老换个眼风,“依隋掌门悲天悯人的脾气,自知鸟儿在林则乐,离群便悲,如此,其该当是开笼放雀才对。”
五鹿浑呆呆盯着那碑,面上神采愈发丢脸,心下悄悄慨叹道:未曾想,堂堂一派掌门,佛口佛心的大侠,常日作为无不是慈悲为念,便利为门;现现在,迷却故里,无以自救,终究竟落得个骸骨不全,同亲野猫犬葬于一处的了局,怎不令民气寒?
“即便隋掌门未入异教,怕是其也总归晓得些暗处的奥妙。”宋又谷单手将折扇挑起,于半空转个两转,嗒的一声开了扇,手腕浅摇之际,身子已是轻巧腾起,出了坟穴。
五鹿浑不睬五鹿老,结眉环顾,见四下无人,目前一处低谷,两面环山。林木森森,青烟荡荡,风景自不必说;只是谷内,三两低矮土包扎堆密布,纸钱被风卷着打旋低飞,另有些白骨埋葬较浅,骨尖挑起,猛不丁一瞧,浑似凶兽獠牙普通。
“爷叔王龟年之墓。贤孙跪祀。”
仲三苦扯了扯唇角,摆手应道:“不提,不提。”
“要去拜上一拜,依托哀思。”
话音未落,五鹿浑已是往边上捡了根细弱树枝,袖子一撩,树枝一头便插进土泥当中。
“你乘六牙先去,我驾青狮厥后……”
“父陈阿二之墓。子泣立。”
宋又谷见状,侧颊冲五鹿老藐然一笑,立时往五鹿浑一边,同力施为起来。
仲三苦点头不住,再难多言一辞;一臂拢着丁梦璜肩头,虚虚冲身前三人拱了拱手。
“小儿五柱之墓。慈父血书。”
“可否再就教,隋掌门骸骨葬在那边?”
五鹿浑这方回神,冲身前隋乘风的墓碑行个大礼,后则缓缓褪了外袍,往那木碑上一盖,轻声指导道:“若不能将异教之事查个清楚,将后果结果捋个明白,即便堆了金山银山在此,怕隋掌门也是死难瞑目,你我还是百酸搅肠。”
五鹿浑同宋又谷却不该他,脚下生风,吃紧往郊野赶。这一起奔突,直惹得五鹿老出了上气入不了下气,眼开睛爆,唇白颊红。
行了盏茶工夫,五鹿老方轻嗤一声,“那丁梦璜真非等闲,睡梦当中,口气还是恁大!”
“且还不知,隋掌门养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神鸟仙禽。”
五鹿老不过一瞧,双腿已然不稳,今后疾走出几步,又再干呕起来。
“没了我的虫儿,那池子里的鸟儿,怕是要饿死了。”
五鹿老心下虽惧,却也猎奇,深吞一口唾沫,虚虚放脚上前。待至坟边,脖颈一低,正见隋乘风的尸首重覆天光――衣衫尚在,头壳已损。骸骨稍有闪现,然皮肉尚未全数消化。
五鹿老呵呵干笑,双掌高抬,身子却直往一旁撤退,“鄙人可得给宋兄腾出地儿来,好好显一显你的清风峻节。”边道,边冲宋又谷拱手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