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倒不在乎,沉声应道:“入土即为安。且你瞧丁掌柜那言行,怕是将来他本身驾鹤而去之时,也就拿酒糟裹上一裹罢了。全非论俗世礼法之人,你也莫要强求太多。”

五鹿浑也不瞧他,只是抬掌摆了摆手,思忖半晌,方游移道:“看来,你我还是得速往雪山天下门走上一趟,探一探秘闻。或许到得那处,能得些端倪,解了隋掌门的哑谜。”

仲三苦点头不住,再难多言一辞;一臂拢着丁梦璜肩头,虚虚冲身前三人拱了拱手。

话音未落,五鹿浑已是往边上捡了根细弱树枝,袖子一撩,树枝一头便插进土泥当中。

“得,得。”五鹿老摇了点头,直冲五鹿浑施揖恳道:“兄长,栾栾知错了。”

五鹿老同宋又谷见五鹿浑神采凝重,鹄立呆望,自是解意。

宋又谷轻咳两回,沉声缓道:“苦海茫茫,尘凡扰扰。隋掌门虽死得委曲,也算是早归极乐,永脱苦海了。”

五鹿老不过一瞧,双腿已然不稳,今后疾走出几步,又再干呕起来。

五鹿浑这方回神,冲身前隋乘风的墓碑行个大礼,后则缓缓褪了外袍,往那木碑上一盖,轻声指导道:“若不能将异教之事查个清楚,将后果结果捋个明白,即便堆了金山银山在此,怕隋掌门也是死难瞑目,你我还是百酸搅肠。”

五鹿浑呆呆盯着那碑,面上神采愈发丢脸,心下悄悄慨叹道:未曾想,堂堂一派掌门,佛口佛心的大侠,常日作为无不是慈悲为念,便利为门;现现在,迷却故里,无以自救,终究竟落得个骸骨不全,同亲野猫犬葬于一处的了局,怎不令民气寒?

“小儿五柱之墓。慈父血书。”

仲三苦一怔,指头一翘,“就在城外龙子窝。出城门往西,直走约莫一炷香可至。”稍顿,仲三苦俯身,轻将尚在梦中的丁梦璜扶起,抬眉定睛,“你等……”

三人俱是摇眉不住,碎步往内,终寻见片新土,此中坟包低矮,前竖一木牌,长不过两尺,厚不过半寸,寥寥几笔,仅书名姓:隋氏乘风。

五鹿浑两目稍开,冲仲三苦拱手询道:“中间方才说,有人传了口信给关内城民?”

五鹿老心下虽惧,却也猎奇,深吞一口唾沫,虚虚放脚上前。待至坟边,脖颈一低,正见隋乘风的尸首重覆天光――衣衫尚在,头壳已损。骸骨稍有闪现,然皮肉尚未全数消化。

五鹿浑摇了摇眉,侧颊扫一眼宋又谷,又见仲三苦步子盘跚着,自后堂回返。

“碎……碎首…糜躯…”五鹿老舌根发胀,同宋又谷换个眼风,低低说道。

“兄长!”五鹿老悄悄吞了口唾沫,摸索着笑道:“你可别说,我等来此,是要挖坟的!”

五鹿老一听,冷哼一声,朝宋又谷探舌做个鬼脸,后则上前,一掣五鹿浑广袖,低道:“兄长,不是说来此祭拜么?你这一起走得急,也未买下些香烛纸钱、生果糕点,如何祭拜?”

“且还不知,隋掌门养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神鸟仙禽。”

“没了我的虫儿,那池子里的鸟儿,怕是要饿死了。”

“那你可还记得,闻人女人也提过一提,说是异教以内,长老护法皆戴面具,掩其真容。”五鹿浑两手使力,轻将尸身翻个个儿,又再接道:“他们这般,究竟是怕被谁瞧见真容?如果他们皆袒护身份,会否护法相互间也一定识得?这般粉饰起因,想来,出了大欢乐宫,其自当另有另一重身份才是。”

五鹿老微微嗅得些许莫可名状的恶臭,探头一瞧,见五鹿浑同宋又谷一前一后,已然跃进墓穴,膝窝正同土面相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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