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缓缓踱步,待近宋又谷,方再施揖,沉声缓道:“宋兄,鄙人,伍金台。”
“你这泥鳅,饶你燃遍三国香华,设遍三国供具,日夜不断,瞻仰诵念,怕没个一两百年,也开悟不了。”闻人战两臂一抬,再将摆布两藐小发辫缓缓绕指几圈,脆声接道:“如果鹿哥哥在,断不会如此。也就是你这条笨泥鳅,算不出个后果结果;怀空抱虚,真真瓠壶一只!”
“范掌门抱屈莫白,姬宗主雷霆大怒。特派我等前去钦山,彻查异教断头夺命一案!”
闻人战紧着今后退了几步,胳膊一抬,面上虽怒,启唇却道:“这一招,倒是聪明。”
胥留留一听,心下急动,面上虽强抑不显,然膺内止不住腹诽冷嘲:好一个巧舌令色工于心计之辈!
宋又谷缓缓吐纳两回,又冲不远处闻人战挤了挤眼,“宋兄,你可知,何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诸僧瞧见老方丈安然示寂,心下皆是又惊又喜——惊得是其无声坐化,竟是未有涓滴前兆;喜的是其终得美满,自证涅槃。
这一窜改,不成谓不快;这一应对,不成谓不智。
闻人战一听,气已消了大半。但是,其也不欲丢了师门名声,两腮一鼓,眼风倒是往宋又谷同胥留留那边飘,“我本就不欲伤人,压根也使不出甚狠辣招数。今儿定是出门没选好日子,哪儿能料得在这佛门清净地,一碰便碰上个愣头青,还是个敢在菩萨眼目前出招伤人的主儿。”言罢,闻人战佯作吃痛,将母指一就口唇,扑扑止不住吹几口冷气。
宋又谷正自嘀咕,陡见十数名僧众有序入了方丈室。
“此一问,临时一搁。”胥留留咬了咬唇,再冲来人拱手道:“那第二问,你作何解?”
“那人本有佛缘,又得方丈青睐,转赠佛经一页,莫不是现下其已然投入佛门,隐了俗世名姓,跟小徒弟成了同修?”
宋又谷轻按胥留留肩头,沉声再道:“兄台定是心疑,怎得我等打眼一瞧,便瞧出你使得乃是钦山绝技。”
闻人战闻声,瞧也不瞧宋又谷,扭头便走,口内嗤声,连胥留留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来人见状,面上一时凝重,低眉抱拳,弓身便道:“几位原是替宗主理差。多有获咎,万望包涵。却不知,诸位此来,可有需钦山弟子效力之处?”
“宋兄言来便是。”
胥留留闻听此言,又见那小沙弥支吾着止了说话,心下不解尤甚,眨眉两回,恭敬询道:“其那般表露热诚,怎得方丈偏不该允?”
来人闻声,悄悄吞唾,肩头一抖,佯作安静道:“宗主动静,实在通达。但是,不管何人密漏此事,鄙人都得直言敬告几位——我大师兄柳松烟,绝非此案祸首。其入师门已久,上孝师父,下护师弟,端言直道,赤忱可照……鄙人愿以性命作保,其……其绝无同大欢乐宫沆瀣一气之嫌!”
来人含笑,拱手将身子一屈,诚道:“挡了女人来路,本就是我不对;化了女人招式,便更是我的错误了。”
闻人战见状,朱唇一撅,上身稍倾,于宋又谷眼目下将俏脸一扬,撇嘴便道:“你这泥鳅,不是不时自命聪明麽?此一回,你倒是矫饰矫饰,给我跟胥姐姐来个启愚还觉!”
闻人战身子将一站定,连细瞧也不瞧那人,两指一屈,便要使个坏,欲下个三分力道弹一弹那人肘内麻骨,也好舒一口心下闷气。熟料得,指尖尚距麻骨一寸,已见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腕将掌中香烛一立,嗖的一声,竟以烛代刀,不偏不倚,烛头正点在闻人战母指桡侧的少商穴上。力道得宜,分寸适中,恰逼得闻人战顿时换个手势,急将母指缩于掌心,又将另四指紧紧一收,将母指好生拢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