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金台轻笑一声,指尖于那页经卷上游走半晌,终是定于一处,轻点两回,沉声再道:“那二人面上,皆有雕青,同江湖所传毫无二致;黥面所书,不似笔墨,倒似丹青,真真诡异至极!鄙人初时便觉那图案稍显熟谙,细辨两日,方查其形其状,同佛经此处,竟是一模一式,分毫不差!”

宋又谷一顿,边行边道:“那混小子,竟还敢暗中阴了本公子一道!”

伍金台正自沉吟,却听得闻人战于身后脆声询道:“你怎寻摸到了这方丈室前?”

“何人丁敞,便是何人。其既能往金卫暗桩传信,难不成你等尚不知其来源名姓?”

伍金台一顿,定睛细瞧宋又谷,缓声再道:“如果钦山派除他以外一众师兄弟皆有份儿暗害师父,那倒好了。也省的他点灯熬蜡,为了争抢掌门之位愁白了头!”

宋又谷见状,缓缓退了半步,折扇一收,轻拍在伍金台肩上,“伍兄,我倒猎奇,怎得……你那名姓同这金台寺一模一式?但是同音分歧字?”

伍金台掌中,自是那页古书,纸色黑黄发旧,薄如蝉翼脆如酥。因着唯有一页,不易久持,打眼一瞧,其竟比方丈所藏那整本古卷残破很多,似是经风便要碎成粉、扬成末去,直教人连吐纳亦是细心着放轻放缓,连说话亦是莫敢大声呼喝。

宋又谷自是听出了伍金台这言下之意,不由得怨怼本身一时对劲,口无遮拦,让人捉了把柄;另一头,却又暗叹这伍金台心机周到,怕是个难对于的短长角色。思忖半晌,宋又谷吃吃干笑两声,立时接了那经页,不间不界道:“伍兄这般坦直本性,倒是跟鄙人投机的很。既是如此,我再无谓粉饰,倒显生分。但求伍兄一如既往,同我等推心置腹,好教逝者瞑目,含笑地泉。”

“想来金卫已然得报,师父逝后第二日晨,我等方知异教进犯。以后阴差阳错,大师兄又为千人所指,逃山无踪。鄙人一时候五内俱焚,一伤恩师去世,二忧家母安危。无法之下,便先独往山脚探看,求个心安。孰料得,那般刚巧,鄙人身至之时,正撞见两名异教中人藏匿石屋,欲对家母倒霉。”

宋又谷胥留留同闻人战团团围坐桌旁,低语不迭。

“我于上山途中,暗同当时静候寺外的祥金卫探过,其全无一人留意那伍金台入了寺内。”胥留留轻哼一声,挑眉嗤道:“那一人,心机恁深!怕是其忧心你我籍着金台寺查到那古卷之事,这方暗往寺内灭口,取了方丈性命。”

待将那束缚一一解开,宋又谷目珠一亮,面上含笑,然心下,却又添了疑虑。

“胥蜜斯此话,当日于葡山之上,怎未当着柳兄明言?”

胥留留摇眉,长叹道:“你年事尚小,虽已游历江湖,终归识人未几。”边道,边探手往闻人战耳边,捋了捋几根碎发,柔声接道:“这世道,虚与委蛇有之,口蜜腹剑有之;倒置吵嘴有之;人面兽心亦有之。正所谓笑里藏刀人不见,恩将仇报空自怨。”

“未曾想,那往金卫暗桩详呈此案的师兄,竟连鄙人同金台寺渊源亦讲得有板有眼、分毫不落。莫不是除了大师兄、二师兄,连我这小师弟也成了通同异教侵犯师父的疑犯之一?”伍金台嘲笑一声,抱臂缓道:“钦山掌门头衔,于我不过倘来之物。未曾想,竟有人明里哀恳撺掇,暗里落石喷唾……”

伍金台得闻此言,眉头略见伸展,缓缓摇了摇眉,竟是无顾宋又谷胥留留等人在侧,膝骨一屈,已然跪地,“当年,若非方丈施恩,鄙人同母亲绝难保命至今。鄙人……身边,唯有寡母,得其慨允,便将名字更加‘金台’,以此醒示,方丈之恩,永不成忘……熟料得,大恩难报,方丈倏逝……”其言未尽,倒是泪下哽咽,将那香烛往身侧一放,两掌实撑在地,铛铛当不住叩起响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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