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钦山同门,便那般生生瞧着,未有行动?”闻人战冷哼一声,不屑诘道。
佛名呼罢,伍金台也顾不得磕碰,急跌下榻,膝行在地,寸寸前移;边行边叩首,驹阴若经年。待至那鬼影之前约莫三尺,伍金台这方止了行动,稍一抬头,涕泪泗流。
伍金台睡得迷迷瞪瞪,直感浑身冒汗,虚脱憋闷。昏黄中,其起家闲坐榻沿,脑袋微晃两回,更是感觉天旋地转,吐纳不匀。
“我这体例,本是极好。人行恶事,总归惊惧神佛降罪,骇惮鬼怪寻仇。惊,则失智;骇,则乱防。此一时,那伍金台本当自疚,愧恨噬心,口漏招认方是,怎得……”
隔天,巳时。
当每入夜,已入四更。
“师父……小伍……知您…余愿未了,……但是,人鬼殊途,阴阳分路……您虽抱屈……却也不当羁留世上,误了转世投胎的时候……”伍金台举袂将颊上涕泪胡乱擦了一通,口内咂摸两回,又往一边吐口唾沫,长纳口气,心下反倒莫名安宁下来。
行不过一个时候,便听得铁蹄踏踏,由远及近;诸人回顾,竟见厥后——马若蛟龙离水,人如奔彪下山。灰尘茫茫,呼喝荡荡,那般步地,端的是急于星火,震慑青宵。宋又谷稍一结眉,细细一辨,方查来人俱是钦山弟子,粗一计算,怕是倾巢而出。为首的,恰是那陆春雷。
这一头,毫无起因,伍金台房内烛火蹦跳两回,独自燃烧。一顷刻,房内寒气大盛。任窗外月华如初,未见稍改,然因着双目陡失明光,瞬入冥蒙,那如霜似练的月色,实在很难作为。
一刻后,伍金台长纳口气,上身坐定,四肢俱是向前一伸,缓了缓身上酸痛。
宋又谷同胥留留换个眼风,心下俱是不明以是,尚未启唇,便闻陆春雷喘气稍定,沉声叹道:“那伍金台……已经死了!”
“可不是?”宋又谷一紧掌中折扇,后则抱臂胸前,脸颊快速往胥留留目前一凑,轻声笑道:“待稍后那伍金台自行招了供,我非要跟闻人蜜斯讨个说法,看她今后可还敢说半句本公子技不如人的话去?”
“你等便若蝟缩蠖屈,尤似蛇盘龟息,被那伙子恶人骇破了胆,连动一动也是不敢!”
一言既落,屋内哗然。
伍金台后牙紧咬,不自发连吞了几口唾沫。怔楞一时,却似猛地回了神,脚底一弹,飞身便扑在桌前,一吹火折子,颤着两手将灯点了。籍着亮光,伍金台心下稍定,环顾四隅,待笃定房内统统无恙,这便将那火折子忙撺出丈远,身子捷转,两步蹿回榻上。纵其心焦,手上倒也不敢粗心,哆颤抖嗦谨慎将枕边那页佛经取了,只消打眼粗瞧,其便立时稳下心神,再将那佛经捧在膺前,两目空空,平视火线,口内嘀嘀咕咕,念叨不住。
宋又谷折扇一开,隔空指导两回,薄痛斥道:“昨儿夜里,你到底于那伍金台面前漏了甚马脚?”
宋又谷闻陆春雷连声轻唤,这方回神,直冲四下摆了摆手,暗自叹道:本想着待到葡山,我便得负荆赔罪,好平生复那柳松烟心境,再同胥家蜜斯合计合计,实在不可,尚得再籍闻人蜜斯妙手,随便将个死囚易容诛杀,也好息了钦山公愤。如此,只怕柳松烟便得一世躲藏,再无得见天日之时,更休提甚重回钦山,执掌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