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哥哥,你可来了。”言罢,闻人战两手叉腰,鼓腮冲五鹿老嗔道:“看你还敢欺负我!”
这般想着想着,迟疑盏茶工夫,五鹿老终是不耐困乏,交睫入梦。
五鹿浑顺其所指,抬眉一瞧,方见梁上一人,手脚下耷,长发直坠,身子似是粘在梁上,呼呼睡得正香。
“这是……”五鹿浑一怔,又再细细打量半刻,“闻人女人?”
话音方落,扭身便走。边行,边探手又自怀内摸出一包风瘪菜裹嫩鸡肝,将右掌往裙摆细搓两回,这便一块块谨慎捡拾着,既甘肉食之美,又乐糟菜之香,食指大动,闷头吃将起来。
“如此神迹,届时栾栾倒想前去瞻仰。”五鹿老一听,悠悠叹道。
“本王……本王府内金银,懦夫欲取便取;有甚旁的需求,一并言来便是。但求部下容情,莫伤本王毫发。”五鹿老颤声叫化,股栗胆惊,竟连呼救亦是不敢。
此一时,距其初来,已有将近三月光阴;但是,待将园子内肉酒糖果南北美馔吃了个遍,闻人战一抚腹皮,沉沉打个饱嗝,恍忽间却感那齿颊之香缭绕未去,三月工夫如弹指,惊鸿初见尤昨日。
铛铛几声,配上凤池师太时不时哭嚎喧华声,真真算得上清脆动听、五音俱毕了。
闻人战两目圆睁,两手攒拳,只感觉喉头发干,四肢酸软,心下盼着天上哪位佛祖此时能显身来救,好教本身摆脱了这不间不界进退两难之地。
宋又谷胥留留自下钦山,快马急鞭,行八九日,便返葡山派。
思忖半晌,电光火石间,闻人战足踝陡地使力,嗖的一声,人已是先往榻内一滑,一何急迅,还未待五鹿老反应,其已是缘壁跂行,铛铛当数步,唯见个浅影左摇右摆,尚未瞧清,顷刻又见其飘在房梁上,低身一仆,再也不肯下去。
五鹿熟行背往唇边一靠,掩口打个呵欠,眉头一攒,又再定睛细瞧梁上,心下暗叹一声“可望不成及”,只恨本身幼时怎得分歧五鹿浑一道习些工夫,若能飞檐走壁,动武用强,现下也不至望梁兴叹,不幸兮兮。思及此处,五鹿老陡地正色,竟是猛不丁给了本身一个嘴巴;待罢,颊上吃痛,便又吃紧覆掌在上,摩挲不住。心下暗自警省道:此夜必当防逸在驷,效翕于箕,万不成随心所欲,伤了闻人战心去。
此言方落,五鹿老再思宋又谷,虽知其狭中,又恶其矫激,正趁此回将其雪山裸奔追白猴之事抖给闻人战晓得,也好报了其先前多番挑衅之仇。
五鹿浑吐纳两回,唇角挂笑,未待闻人战多言,已是柔声自道:“佛家有云,单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于临终除五无间殛毙之罪;扶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为诸鬼王小鬼还礼,远恶病横病,离恶事横事。”五鹿浑两目涣散,定睛不能,少待一刻,方再濡唇,轻笑接道:“一偈之功,可破天国。但是,老方丈当日一偈,你我孰解禅意?死者已矣,莫多臧否。惟愿枉死者安眠,非命者瞑目。”
又待两炷香工夫,五鹿老同闻人战洗漱办理伏贴,这便同五鹿浑一起,围坐桌边,进个早膳。
柳松烟口唇一抿,深施一揖,颊上一颤,缓声自道:“此事于我,倒是哀怒更甚,何见有喜?”
“宋公子,柳大哥沉冤得雪,我自是为其长舒口气。伍金台恶有恶报,葡山高低也是鼓掌称快。怎得,莫非你见邪不堪正,心下反是愁闷?”
闻人战听得此言,反是将面孔更往梁柱近处一藏,脑袋晃个不断。
五鹿浑到时,已是三个时候后。
未待柳松烟有应,胥留留唇角一抬,已是将脸颊一侧,直冲宋又谷,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