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老倒是满心满眼的柔情密意，直感闻人战脚儿尖、手儿纤、脸儿甜、话儿粘，无处不好，没法更好，头壳腹下俱是一热，那里真晓得本身说的何言，细里何意？
铛铛几声，配上凤池师太时不时哭嚎喧华声，真真算得上清脆动听、五音俱毕了。
这般想着想着，迟疑盏茶工夫，五鹿老终是不耐困乏，交睫入梦。
未待柳松烟有应，胥留留唇角一抬，已是将脸颊一侧，直冲宋又谷，不怒反笑。
没了闻人战在侧，宋又谷心下空荡，总瞧着旁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言谈多哗讦，举止常纵诞，早将那公子做派抛到了九霄天外。
柳松烟口唇一抿，深施一揖，颊上一颤，缓声自道：“此事于我，倒是哀怒更甚，何见有喜？”
宋又谷胥留留自下钦山，快马急鞭，行八九日，便返葡山派。
闻人战浅咬下唇，侧颊往一边，瞧也不敢细瞧五鹿老，心下明知五鹿老乃是借病逞凶，本身要躲总归躲得过，却终是怕五鹿老一扑成空有个好歹，这便由着他胡来。如此思忖半晌，闻人战反觉羞恼，娇声一抬，脆声驳道：“甚么疯子？难不成鹿哥哥未同你讲，葡山柳掌门已证，那雪山所囚当真是葡山祖师凤池师太？”
第二日，入丑时。
“兄长所言甚是。”五鹿老目华一亮，低声拥戴，“待得了空，我还要同你好好讲一讲那日雪山上宋兄之奇遇。”
“美人如花隔云端。”
闻人战听得此言，反是将面孔更往梁柱近处一藏，脑袋晃个不断。
“自是难忘。”
五鹿老四仰八叉斜卧榻上，上身半露，长发披垂，膺前起伏有序，正自沉沉于梦中游弋。恍忽之间，其手臂陡地一颤，神思顷刻自万里以外回归附体，抬掌轻揉睡眼，却见一影侧立榻边，也不知其候了多久。无声无响，煞是可怖。
钦山一案告终后，闻人战本来跟从宋胥二人南下回返垂象葡山派。孰料其行至半道，脑内一热，同胥留留交代一番，又三言两语对付了宋又谷，这便仓促执鞭御马折返，孔殷火燎独往小巧京赶，一门心秘密去探看五鹿老。
闻人战侧目一扫五鹿老，这便将两肘往桌上一架，捧腮支吾道：“鹿哥哥，钦山事毕，幸亏有你。胥姐姐同泥鳅已然推知将伍金台正法的异教中人乃是祥金卫所扮。他们二民气下，对鹿哥哥尽是崇敬，唯不过被当日毒杀伍金台之人提及那一声‘女佛’所扰，前后考虑多番，也未得些端绪。旁的无甚，你莫心焦。”
“这是……”五鹿浑一怔，又再细细打量半刻，“闻人女人？”
五鹿老听得此言，不由冷哼一声，眨眉两回，长叹叹道：“真若如此，那肉身菩萨便当度化恶人，免生恶事，而非拒之门外，单单荷护本身。”
行五日，闻人战已是再次来到那鼎沸喧闹的失色园子边上。
五鹿浑吐纳两回，唇角挂笑，未待闻人战多言，已是柔声自道：“佛家有云，单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于临终除五无间殛毙之罪；扶养经卷一句一偈，便可为诸鬼王小鬼还礼，远恶病横病，离恶事横事。”五鹿浑两目涣散，定睛不能，少待一刻，方再濡唇，轻笑接道：“一偈之功，可破天国。但是，老方丈当日一偈，你我孰解禅意？死者已矣，莫多臧否。惟愿枉死者安眠，非命者瞑目。”
闻人战见状，颊上一红，两掌往身后一藏，十指互勾，心如鹿撞。
“你这头小鹿，怎得毫无时令风骨？真当拿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你一顿才是！”
“小战……怎得是你？”五鹿老抬掌将额上薄汗一擦，后则轻按额心，上身摆布扭捏两回，佯作衰弱。
“你这小鹿，且老诚恳实在榻上待几个时候；本女人也不挑三拣四，就在这梁上姑息一夜。待得天明，过了寅时，你便差人将鹿哥哥唤来，等他来了，我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