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沙面色一黯,愁声应道:“非也,非也。这此中,当真出奇。此行之前,我早警告金卫,凡事谨慎,莫可露了身份。故而其闻珀卫之风,立时退走,远观动静。”
五鹿老干笑两声,额汗直坠,口内支吾道:“兄长……息怒…息怒……”话音未落,人已是将广袖一卷,掩面起家,迅指往对过姬沙身侧椅内一藏,以姬沙为肉盾,一面收缩手脚,一面薄怒低声,“远有垂象少扬堆栈,近有五鹿三关野庙。那堆栈尸首上,总归有你的烟萝针;而我这胞弟,也的的确确几乎命丧兄长剑下……”
而那伍金台,本早为钦山弟子暴尸后山,随那兽禽啃食。后几经展转,又为故意弟子寻回残尸,悬于庙门,摆设示众,说是为着稍慰范一点亡灵,但是其之所欲,世民气通。
此言一落,五鹿老迈喇喇再往枕上一趴,鼓腮接道:“也不知那柳松烟做了掌门,余下钦山弟子,但是还能安乐?”
“兄长,”五鹿老哑声一唤,侧颊结眉,半晌,方下放心机,沉声恳道:“栾栾当真偶然皇位,唯盼着兄长身强体健,他日即位,复兴五鹿;再念动手足之谊,时不时资我些财银、赠我些美人,留栾栾一方六合戏耍玩乐便好。栾栾无才无德,唯有的便是些自知之明,断断不敢同兄长一争高低。”
“难怪那二人宁刻苦刑,初时也不透露其中线索。现下看来,兄长当初所料不差,那二人,确知异教内幕。”五鹿老轻嗤一声,心下计算道:若不口紧,一则身败名裂,再则性命堪忧。这帮子异教中人,行究竟在狠辣纯熟。
话音未落,铛铛数声入耳。
五鹿浑长叹口气,深感哭笑不得。“想他四海帮主,还真是衬得起‘钱眼子’这个诨号。”
“这……”姬沙闻声,惶恐起家,躬身告罪,“老夫训教倒霉,但求王爷惩罚。”
五鹿老闻声,颤钦钦起了身,虚虚暗冲五鹿浑飞个眼风,低声嘟囔道:“兄长,你将姬宗主请了到我府里?”
五鹿浑轻哼一声,挑眉一瞧,正见五鹿老暗搓搓自姬沙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秋波两点真,春山八字分;面上神态,端的是翼翼谨慎,楚楚可儿。
思及此处,姬沙不住躬身,絮语连连,“此一事,小王爷当真不知内幕。全赖老夫,美意行恶事!”
五鹿老闻声,这方来了精力,目华一亮,启唇便道:“就是,就是。兄长,栾栾同姬宗主,真可谓苦心孤诣,夙夜匪弃!求的,还不就是寻个蛇窝,捉条断蛇,好好医一医你那要性命的梦行症?”
“候至入夜,四更时候,金卫见派内无声无息,心觉有异,思忖三番,冒险深切。那一时,方查珀卫无平生还,残尸遍处。而雪见羞同陈峙,便若老夫密信所报,一为斩头糜躯,一为长棍穿身,双双抱恨,丧了性命!”
五鹿浑受不得姬沙这般一味讨罪,疾走上前,虚虚一拦其臂,就势免了礼数。
五鹿老轻咳一声,同五鹿浑对视一面;兄弟二人,俱是哑声发笑。
五鹿浑摇眉含笑,半刻后,方启睑挑眉,轻柔应道:“你前脚回返小巧京养病,我后脚便于葡山收了师父手书,密报雪陈二人丧祸。非是旁人,独独便是那日于流安茶馆所说的雪陈两人。光阴上推算,不迟不早;人数上计量,未几很多。”
五鹿老一听五鹿浑提及姬沙,心下莫名烦躁,陡地翻了个身,背对五鹿浑,不耐道:“兄长之智,栾栾心折。怕是钦山一案,正为兄长视作抓手;互助柳松烟,便可拉拢胥家。若今后想借赤珠卫之力,倒也好办。费心点儿,便彻查柳松烟;省力点儿,便构陷柳松烟。如此一来,进退随心。兄长,你可当真妙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