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半刻,段干色方才回神,头颈一低,踱步暗今后退个两步,面上更显谦恭。
动静一出,各大门派有的恐忧,有的扼腕,有的腐心,有的舒眉;但是,诸人无不寂静腹诽,心照不宣将此事当作了避讳,提也不敢多提;不过,以后武林搏斗之事,确是见少,江湖虽存暗涌,大要上倒是重归安静。
“这江湖,难过美人关的浪荡侠客,老是比倾世美人儿多那么一个。”
寺僧见鱼悟迟疑,心下便觉不定,口唇咂摸两回,低低再道:“国师莫急。异教重现,除了薄山乱云阁折的那两位,余下恶事,谁曾亲见?江湖口杂,净是以讹传讹,即便异教回归,其也不当专来寻珀卫费事才是。”
一言即落,二人相视一笑,段干色面上稍见欣然,摇眉轻叹,“惜得那鱼悟甚不顶用,半路又杀出个小和尚,解了抢救了火。”段干色一顿,侧颊直冲共姜询道:“部属当真不解,那小和尚,究竟自那边多得了一颗水寒来?”
法王稍一侧目,查见重光情状,朗笑两声,缓缓应道:“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你究竟是佛前血莲,还是天国业火?怎就离不得血腥搏斗,罪衍灾邪?”稍顿,见重光不该,这便独自摇眉,缓声再道:“自你入我莲堂,何尝有人限你自在?只是近些日子,暂莫兴风起浪,自招兵戈。”
堂下恭立一俗家寺僧,见状也不敢言语,唯唯静候,时不时抖一抖耳郭,纳了不远处模糊梵呗,又在心下悄悄跟和。
“年幼之时,我同家母于五鹿也见过适心夫人几面。”共姜冷哼一声,笑道:“其那心智,可决然不是个甘作砧板鱼肉的弱质女流。”
段干色唇角一颤,止住了口边笑意,却漫出了眼底欢乐,深施一揖,轻声策应,“部属晓得泽女同五鹿皇室有些个世仇,之前于抱琴城,也幸亏泽女菩萨心肠,未取那纨绔王爷性命。”
“普天之下,孰人能有这等本事?”
垂象擐昙,宝象寺内。
重光姬斜倚玉床之上,红润凝脂,翠匀浅黛,两指将耳后一束碎发拨弄三番,朱唇稍启,娇声询道:“法王,那日差使受阴魔罗同识阴魔罗二人分往昆仑及四海帮戮挫雪见羞陈峙,连带屠尽虎魄卫六十四人,血流如河,白骨如山,真真教个痛快。”
段干色啧啧两声,再将两掌对搓数回,低眉沉吟半晌,已是轻声陪奉,“泽女所盼,但是适心夫人?当年五鹿伊但是早告天下,说是适心夫人身子孱羸,已然病逝……”
话音方落,扭身便去,独一言绕梁,轻柔熨耳。
鱼悟目睑一紧,唇角一抬,直冲寺僧一字一顿询道:“你倒说说,怎生算大?如何是小?”
鱼悟长目一挑,鼻息稍重,缓冲寺僧摆了摆手,口内啧啧两回,独自喃喃道:“姬沙这戏,倒也作的实足十,竟还专抬了石磨往四海帮,非得应和那‘糜躯’之辞。”话音方落,鱼悟轻叹口气,口唇再开,反是笑道:“他那般对于本座珀卫,怕也不过为了抢功绩,立威风,好教江湖以他为尊。也不想想,那番所为,肮脏下作,何震之有?”
又三日。
段干色一听,挑眉一骇,冲共姜频送眼风,待确认并非口误,这方将两臂虚虚一抬,掐腰奇道:“怎得……是他?”
共姜见状,反显欣欣,娇声笑道:“我本不甚笃定,后则使了一计,暗中试了试胥子思。因果前后,未几赘述,你只需知,那颗水寒,乃是有人凭着天大颜面,自我们国主那处借了去;且这一借,偿还无期。”
共姜再笑,身子前仰后合,直引得那珍珠宝冠微颤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