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也遣人探过灵和寺,可曾查见半点端绪?若那同括乃是单枪匹马,断难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共姜轻咳一声,两目一阖,低声再道:“迩来你也多方探查少扬暗害外使之人,连同那九韶密林之怪,虽无明证,却可推知,暗处那人怕是要寻鱼悟费事。你再想想,水寒一事,除却三国同尤耳国主重臣,便也唯有你我,连同那暗蛰之人晓得。你且猜上一猜,若适心夫人尚在人间,她当是归依何人、攀附何势?”
段干色闻声,不由讪讪,偷眼再瞧泽女,更感神骨俱软,似是下一瞬便要瘫倒在地,跟着那石烂松枯、陵迁谷变了去。
“拆碎玉笼飞彩凤,断开金锁走蛟龙。”共姜冷哼一声,寂静一刻,抬眉再瞧段干色,先是切齿吞声,后则缓缓点头,慨慨应道:“若所料无差,其便是草莱口内多少叹惋的垂象大皇子——齐掖。”
段干色啧啧两声,再将两掌对搓数回,低眉沉吟半晌,已是轻声陪奉,“泽女所盼,但是适心夫人?当年五鹿伊但是早告天下,说是适心夫人身子孱羸,已然病逝……”
“此一回,你便令人扮作大欢乐宫人,直捣宝象寺,作势取那小僧性命。”共姜肩头一颤,一字一顿再道:“届时,非论那暗处之人是生了指爪辟地,还是插了翅翼飞天,都得不请自来,亟求一见。如有所求,我自不惧其钳口。”
寺僧更见唯唯,起手冲鱼悟连拜数回,唇角微颤,低低道:“此一回,异教前脚搏斗钦山伍金台,籍此警慑江湖,金卫后脚便大张旗鼓往葡山,为柳松烟壮阵容……”
重光见状,缓今后退,面无五情,拥膝静坐。
言罢,二人对视,四目交映,反见不慧。
此言一落,共姜稍一迟疑,不过半晌,倒是清了清嗓,直面段干色,柔声接道:“你跟从我,也非一朝一夕。这偌大微泽苑,我也独独只信你。”
寺僧见鱼悟迟疑,心下便觉不定,口唇咂摸两回,低低再道:“国师莫急。异教重现,除了薄山乱云阁折的那两位,余下恶事,谁曾亲见?江湖口杂,净是以讹传讹,即便异教回归,其也不当专来寻珀卫费事才是。”
姬沙得了五鹿浑令,自是不敢怠惰,立时筹办安插,不消两日,已是假托大欢乐宫之名将伍金台之死布濩江湖。
“普天之下,孰人能有这等本事?”
鱼悟见其支吾,心下解意,单掌一抬,轻声慰道:“莫多游移,言来便是。”
段干色轻笑两声,独自嗤道:“暗处落黑手之人,千万想不到,水寒尚未离了尤耳,便已不在外使身上。”
寺僧闻声,将头颈更往膺内一埋,低声喏喏,“禀国师,自那夜,珀卫别离于昆仑派同四海帮内遇伏淹没,至今也有将近一月光阴。我等谨遵国师叮咛,暗中盯紧姬沙同祥金卫一举一动。据报,自那陈峙殁了,姬沙便遣人排查四海帮数十年间明里暗里的买卖来往——钱庄客商、买卖两方,事无大小,新账旧账样样翻了个底儿朝天,阵仗不成谓不大。除此以外……倒是未见金卫有甚非常。”
段干色一听,挑眉一骇,冲共姜频送眼风,待确认并非口误,这方将两臂虚虚一抬,掐腰奇道:“怎得……是他?”
鱼悟长目一挑,鼻息稍重,缓冲寺僧摆了摆手,口内啧啧两回,独自喃喃道:“姬沙这戏,倒也作的实足十,竟还专抬了石磨往四海帮,非得应和那‘糜躯’之辞。”话音方落,鱼悟轻叹口气,口唇再开,反是笑道:“他那般对于本座珀卫,怕也不过为了抢功绩,立威风,好教江湖以他为尊。也不想想,那番所为,肮脏下作,何震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