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不知何时停了，而空中仍不见月，廊下的红色灯笼照的天井一片赤色。
“六瓣梨花？”苏岚亦是看向玄汐，“但是真的？”
屋子里点了烛火，映照天井里乌黑当中雪粒出现的荧光，倒也敞亮很多。屋子不大，清算的却也整齐，炭盆里竟也用了银丝碳，暖暖气流熏着屋中的血腥气，倒是一派暗澹。
江源闭目躺于床上，神采惨白，显的非常衰弱。苏岚落座后，他却睁了眼，见来人是苏岚，一惊以后竟还笑出声来。苏岚却也只是笑着说：“江大人犹未改这行伍风俗。”
“六瓣梨花的事儿，那边还不晓得呢，天然得经他的口说。”苏岚淡淡一笑，道，“一会儿请阿彧来喝酒吧，郑伯父不回家，他自个守着大宅子也是不幸。”
语罢苏岚便也头也不回地穿过了前院，消逝在中堂旁的回廊。
“多日未见，苏侯别来无恙？”江源笑时牵动了伤口，皱着眉，却仍带着浅淡笑意。
“是。”6之言闻得苏岚所言也微微一愣，只缓缓低了头道。
“大爷呢？”
“6大人。”苏岚似是想起了甚么，语气和缓了很多，“看押江源的狱卒，多给些抚恤吧。阖家团聚的上元夜，为别人的肮脏诡计而枉死，真是不幸。”
步出江源房门的时候，6之言已引着郑铎入内，郑铎少有的摆了副严厉面孔，但见苏岚躬身施礼时，还是温暖一笑，道：“雪落长街，回家时务必缓行保重。”
“我倒是不知，侯爷可晓得？”
苏家的宅子，在这安宁街比来皇城的坊间，亦是最大的。金子雕出的安国公府悬在朱红宅门之上，被两个极大的红灯笼照的极亮，苏家的徽记飞鸾纹回旋其上，纂体苏字被环抱此中。
这一行人走近，那保卫的卫士皆是以剑柄敲击胸口护心镜，单膝跪隧道：“拜见将军！”
“多谢玄大人。”苏岚尚未开口，宋凡便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对着玄汐一抱拳，“只是，麾下将士没那么金贵。想是客岁此时，羽林郎还在和周人鏖战，现在已是安稳光阴了。”
西跨院外十步便驻守着甲士，深蓝色衣衫外黑甲泛着冷冷波光，头盔上簪红色缨，手中长剑上玄鸟纹色如鲜血。
离了京兆尹衙门，四更的梆子已敲了三次，都城的炊火燃了又灭，长街上落满了雪，满地的红色纸片，灯火还是亮着，街上却没了人。
“这徽记，我已不是第一次瞧见了，这毒更是见血封喉。”苏岚看过以后道，“6大人，这事看起来越庞大了，着人请郑大人吧。”
“且去探探江源吧。”见6之言点头叮咛下去，苏岚蓦地浅笑，“自一入京，便未曾见过故交了。”
苏岚微微皱眉，周身气味倒是蓦地一变，吃紧走了几步，倒是顿住脚，舒朗一笑道：“平叔且去备几坛子梨斑白吧，我一会有客。”
“回吧。”苏岚昂首看头上天空，一片乌黑，月色隐没。
玄汐倒是微微一笑，道：“倒是辛苦羽林卫了，叮咛下去，给煮些元宵来暖暖身子。”
“我爷爷呢。”苏岚略略偏头，看玄汐已经上了马，竟是顶下落雪而去，身后神策军卫士紧紧扈随。
他晓得，这一次，他已是弃子，穷途末路之时，在灾害逃。
江源猛地昂首看向苏岚，浑浊的目光，倒是亮如火把，缓缓隧道：“侯爷就真的有自傲能笑到最后。”
“家主已经出宫回府了。”郦远神采有些严厉，“玄汐这是向着东宫去了。”
“九门已关，陛下下旨清街了。”郦远在苏岚耳畔，声音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