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点了烛火，映照天井里乌黑当中雪粒出现的荧光，倒也敞亮很多。屋子不大，清算的却也整齐，炭盆里竟也用了银丝碳，暖暖气流熏着屋中的血腥气，倒是一派暗澹。
江源却也只是沉默不语，看着苏岚和玄汐缓缓踏过门槛，手心留下一片血印，眼里一片苦楚与不甘。
他晓得，这一次，他已是弃子，穷途末路之时，在灾害逃。
朱红大门翻开，苏岚仓促踏入宅邸，管家苏平便迎上来道：“二爷，家主在书房等您呢。”
苏岚虽是还是神采冷肃，眸子里却实实在在地带着笑，道：“起来。”
江源倒是缓缓看了玄汐一眼，那人却还是一脸寒霜，沉默不语，似已入迷。
玄汐只悄悄“哦”了一声，看了宋凡一眼，竟是对着苏岚笑出声来，也不管苏岚现在的神采，道：“没想你麾下三千世家子，竟是如此的勇猛。”
“这徽记，我已不是第一次瞧见了，这毒更是见血封喉。”苏岚看过以后道，“6大人，这事看起来越庞大了，着人请郑大人吧。”
“劳大人挂记，统统都好。”苏岚笑着说，“只大人，与我别后，似是更糟糕了些。”
“6大人。”苏岚似是想起了甚么，语气和缓了很多，“看押江源的狱卒，多给些抚恤吧。阖家团聚的上元夜，为别人的肮脏诡计而枉死，真是不幸。”
“是。”
这一行人走近，那保卫的卫士皆是以剑柄敲击胸口护心镜，单膝跪隧道：“拜见将军！”
“便是晓得了也没用，何况是真的不晓得。”江源收了目光，垂下头道。
“今儿可认出那刺客的身份？”苏岚持续说着，“到了这时候，还是甚么都不晓得？”
“我爷爷呢。”苏岚略略偏头，看玄汐已经上了马，竟是顶下落雪而去，身后神策军卫士紧紧扈随。
“六瓣梨花？”苏岚亦是看向玄汐，“但是真的？”
“披上这甲衣，便是雄风烈马，世家子，也无分歧。”苏岚淡淡一笑，抢先跨进了西跨院，“若说真有分歧，便是我麾下不管将士皆铁骨铮铮，便只为了羽林郎三个字，也须得如此。”
苏家的宅子，在这安宁街比来皇城的坊间，亦是最大的。金子雕出的安国公府悬在朱红宅门之上，被两个极大的红灯笼照的极亮，苏家的徽记飞鸾纹回旋其上，纂体苏字被环抱此中。
步出江源房门的时候，6之言已引着郑铎入内，郑铎少有的摆了副严厉面孔，但见苏岚躬身施礼时，还是温暖一笑，道：“雪落长街，回家时务必缓行保重。”
“是。”6之言闻得苏岚所言也微微一愣，只缓缓低了头道。
江源闭目躺于床上，神采惨白，显的非常衰弱。苏岚落座后，他却睁了眼，见来人是苏岚，一惊以后竟还笑出声来。苏岚却也只是笑着说：“江大人犹未改这行伍风俗。”
“大人既然如许说，岚也就放心了。”苏岚竟也是一笑，又对6之言说，“此前是我忽视，江大人便就在这住下吧，此处虽是粗陋了些，倒也洁净，倒也不损身份。”
“家主已经出宫回府了。”郦远神采有些严厉，“玄汐这是向着东宫去了。”
“我倒是不知，侯爷可晓得？”
“九门已关，陛下下旨清街了。”郦远在苏岚耳畔，声音低低。
“多谢侯爷给我这阶下囚面子了。”江源笑时，脸上的沟壑越清楚，颧骨高高隆起，显出惊人的衰老。
这时有小吏来报，说郑铎郑尚书已经在来的路上，马上便至，神策军也已领受此处防务，玄汐适时开口道：“既是郑大人来了，我与苏侯也不好担搁。”
“未到该死的时候，江某大抵也死不了。”江源一动，似是要起家，苏岚便天然地上前扶他，还将枕头垫在他腰后。玄汐面色倒也如常，只是6之言却难掩惊奇，这二人按理合该是对对方恨之入骨，却不想，竟能如此平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