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宏生欲言又止，底下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冬去春来，夏逝秋近。一年了，她盼望的那一天只在梦里呈现；一年了，她除了感喟，再没开口讲过一句话。
额头的伤疤好了淡了，可内心的呢？
老宅坐北朝南，中为厅堂，两侧为室，五间正房连着耳房，中间一个大天井。共五进，布局完整一样。
倒是她那小弟，白白胖胖，甚是敬爱，跟女儿小时候真像。一想到女儿，蒋欣瑶方才做好的心机扶植，轰然倒蹋。
更何况那府里另有个周姨娘。仗着是周雨睛的侄女，整天在周雨睛跟前阿谀，迎高踩低，阴损使坏，活得比那正室太太还如鱼得水，最是个惹事生非的主。
“蜜斯啊，都是妈妈不好，妈妈这嘴着打呢！蜜斯可不能哭啊，哭伤了身子，妈妈如何跟**奶交代啊！”李妈妈又急又悔。
想起宿世的她，也是如许看着女儿熟睡的脸，一动不动就是几个小时。或是站在阳台上，看着路边梧桐树下悠悠的灯光，想如许深的夜，他在那边。
他是个好爸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女儿，狠狠的亲上几口。不夸大的说，囡囡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踌躇的给。
上回书说到顾氏听了蒋宏生的话，无声垂泪。
顾玉珍内心明镜似的，只脸上不显。用丝帕轻点眼角，柔声说道：“事已定下，我再舍不得也是无用，就让冬梅跟了去吧。她服侍了我几年，最是个安妥的人。有她在，我也好放心些。”
蒋振下了车，管家蒋福忙迎了上来，冲动万分：“老爷，您终究返来了，老奴……老奴……”
此次随四蜜斯去乡间的除了她外，只要蜜斯的奶娘李妈妈，院里的丫环一个没带。奶奶让她去青阳镇老宅后，再买几个本份无能的丫环，让李妈妈**一番后，再给蜜斯使。
蒋振稍一思忖，又道：“别的多找几个下人看顾着，只别委曲了四蜜斯。”说罢甩甩袖子，看都不看孙女一眼，径直往厅堂走去。
顾玉珍泪光盈盈道：“瑶儿身边的那些个丫环，我看着都不是慎重会服侍人的，只个李妈妈还算知冷知热。”
……
说完悄悄拍着欣瑶，哄着她入眠。
冬梅横看了她一眼，悄悄靠近了些，轻声道：“妈妈，下次在蜜斯面前别胡说话，**奶晓得了，又是一番吵嘴。把蜜斯照顾好，就是我们的本份。快别说话了，吵着蜜斯歇息！”
再说周姨娘的一双后代，没担当到便宜老爹的狐狸性子，倒把周氏自发得是的本领学了个透，一个比一个娇纵，欺负起人来，连策画都不消策画，信手捻来就是。
欣瑶微微动体味缆子，伸展了一动手脚，惨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悄悄颤抖。
欣瑶展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悄悄叹了口气，复又闭上，惊得李妈妈失手把正往嘴里送的点心掉落下来。冬梅冒死朝李妈妈打眼色，一通手忙脚乱后，车里才算真正的温馨下来。
蒋家老宅在姑苏府吴县的小镇上，原是蒋家老祖宗的故居。宅子很大，闲置多年，仍然补葺无缺，只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全无。独一的景色便是宅子头后有座小花圃，内里种着各色花草，也算不得风雅。
明天早晨，顾氏就如许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坐了一整夜，这让她仿佛又看到了本来的本身。心脏似被甚么狠狠的击中，痛不成挡。那一刻，她从未如此清楚的熟谙到，女儿的天下回不去了。
顾玉珍点点头便没了言语。
装睡是门艺术，如许高难度的演出欣瑶宿世常干。好不轻易熬到了马车上，这马车颤悠悠颤悠悠，摇着摇着就把蒋欣瑶给摇睡着了。怎奈李妈妈俭朴的表面下有着一颗愤世嫉俗的侠义之心，专好个打抱不平，且嗓门又大，蒋欣瑶不醒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