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边看边随便问着门边的小丫头:“你家女人爱看甚么书。”
门帘外就有人接嘴道:“呸,叫你去催那帮小蹄子烧水,你说宝玉叫你摆胭脂,一时一刻离不得的。现在又在背后*鬼。”
黛玉闲看了半天,转头往棋秤上看时,却见迎春在劈面低着头也不知想甚么,还是一粒棋也未动。她不由叹了口气,顽笑道:“好姐姐,你想得这么久,不知想到第几手了?且抬抬手让我赢一回罢。”
接下来两日世人在宝钗、迎春房中各玩耍了一回,宝钗不消说,自能接待得世人宾至如归,倒是迎春那日,除了厨房里常例的点心果碟,竟只拿了几本棋谱出来与人看,宝玉几个那里静得下这个心来。黛玉没法,只得出头发起以点心作注了与众姐妹赌了回五子棋,倒也将这一日热热烈闹地乱来了畴昔。
贾环斜眼看着她道:“二哥不也是爷们,还做胭脂呢。我纵用不着,拿给姨娘用也是好的。”说着又打桌上顺了两盒揣进怀里。
黛玉住得近,早晓得贾母打遣了袭人后,将鸳鸯给了宝玉实在就有让她做通房的意义――别说宝玉小,贾母也是晓得的,只是贾母更晓得这等事即开了荦,小孩子那里禁得住,倒不如捡好的给孙子放在房中。她原就备下个俏晴雯,现在又给了个鸳鸯,想来应是够了。只不知为何宝玉没瞧上鸳鸯,倒将碧痕收了房。晴雯自那后倒是低调了很多,偶然瞧着倒似添了几分笑容。那碧痕先时不大出头,现在虽不是要到处占尖,却总爱与晴雯别别苗头。只青鸾老是老太太才派下来的,虽未与宝成全事,世人仍也敬她三分,是以宝玉房中才不至于太乱。――嗯,都是做房里人,为甚么贾母当时却非要卖了袭人?这还用问,若不是那小贱、、人勾引坏了宝玉,宝玉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贪上这个。宝玉的侍妾能够再选,但这等黑了心肝的轻贱、、娼、、妇怎能再留在宝玉身边。以上,是贾母的逻辑,至于宝玉勾引袭人的能够?呸,那如何能够!
碧痕见晴雯领着两个小丫头进了门,直了腰要回嘴,被青鸾唤道:“有客在呢,成甚么模样。”
“听闻你家女人诗写得极好。”
碧痕被世人看得臊不过,嗔道:“我说晴雯这蹄子今个儿如何猫不着了呢,果然没功德。”
“你既是服侍你家女人笔墨的,想来也通文墨了?”
正厅东西是拿多宝格分出的阁间,一面里在窗下支着张绣架,墙边立着只好似药柜的柜子,每只小柜里按色放着丝线,绣墩旁另放了张美人榻,想是供黛玉绣花乏了小憩之用。榻上大大小小散放着几只泡泡的细棉靠枕,却绣着些很胖很胖的狗儿、蟋蟀等,宝钗瞧着敬爱,本想唤人来同看,只是想了想却仍放了归去。榻劈面的多宝格中拿缎子包着张琴。墙脚边立着个半人多高的紫铜香鼎,作莲捧宝珠状,镂空的花开繁华花腔间,袅袅地散着股果香。宝钗本想揭了绣架上的盖布瞧瞧的,听月在旁笑言架上的是女人要送给贾母的寿礼。宝钗也恐失手脏了绣品,只得笑笑作罢。
――黛玉至此方信李纨不但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且看她如此隔断贾兰在内宅走动,想来早在此时她就已盘算主张今后要与贾府划清边界的罢。
第四日是黛玉作东。黛玉不肯出众,摆了茶具并几种茶叶出来与众姐妹品茶。世人昨日斗棋斗对劲犹未尽,本日仍有要斗棋,有要翻绳的,虽是各顽各的,倒也非常舒畅。
另一面倒是成排的书架,窗前一张檀木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清算的非常洁净。高高的美人灯照着墙上挂得幅“静”字,宝钗近前细看了落款,倒是林姑父的手笔。字下摆着张茶桌。一旁支着张棋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