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年近五旬的儿子儿媳跪在跟前,让贾母更是气往上涌,恰好有外客在,一时发作不得,只得在贾政背上拍了两下,喝道:“还不起来,外客在此,你要跪到何时?”
一时两边重又坐下上过回茶,贾母过了急怒,精力头已不大好,同林侍郎告了个罪倚在了枕上,商筹议量地同他道:“今个儿失礼了,这事我已听你媳妇说了,”贾母笑向林侍郎道:“也怪我性子急,你家媳妇可别被我吓着了。”
“风头?避甚么风头?”贾母已一声喝断了贾政的话,“那闲话里还编排了我呢,你是不是要我也避避风头?好,好,原是我们祖孙碍着你们眼了,我们也不在这里讨你们的嫌,这就清算了回南边老宅去,免得污了你们的名声。”
林侍郎也拱拱手,笑道:“不敢不敢。”
……
“蠢货。”贾母这两字吐得云淡风清,一丝火气也无,王氏几疑自个儿听岔了,不由就抬开端来,却见贾母神采如常地温言道:“难为你到处为玉儿着想,只是,你好歹也该为宫里的娘娘筹算筹算才是……”
贾母苦心教子的时候,黛玉房里也是愁云暗澹。林侍郎来时本没有瞒人,是以黛玉房里两个腿脚快的丫头早就畴昔贾母下房里侯着了,待到上房里的下人们退下来,林侍郎的来意已是大家尽知了。黛玉的奶娘王嬷嬷当时就哭开了。偏林侍郎走时自发对不起黛玉,不敢来见她,只叫夫人入内带了句话,叫黛玉“放心”。黛玉安不放心还未可知,奶娘等民气下倒是更不安了。且过不很多久,有那故意的,就开端传林家势弱,为黛玉出头不得,被老太太灰溜溜骂出了府去……
“说来忸捏,养这很多后代有甚么用,全都各忙各的,倒不如一个玉儿来得知心……”
贾政被贾母一番话唬得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贾母身前,连声道:“儿子万没有这个心机……”王氏在阁房也呆不住走了出来,也不避林老爷在场,同贾政一处跪了,口中也连诵:“老太慨气怒。”
黛玉的闲话在有些人嘴里就没歇过,谁知这回碰了硬,凤姐挟了上威,支着管家媳妇从上到下好一通清理,借此将那平日里于她‘引风吹火’的、‘借剑杀人’的一一都给清了出去,只吓得那‘站干岸儿’、‘推倒油瓶儿不扶’一等人战战兢兢,府内的声音一时少了很多。
“她是我远亲的外孙女,又夙来灵巧可儿爱的,我再疼她也是不敷的。倒是今次这事,满是我一时忽视,倒要劳动你们前来奉告,真是忸捏。你放心,此事我必然还玉儿一个明净。只是这接人一事……”贾母抬眸看了林侍郎一眼,“老身觉得有过于鲁莽之嫌:一则她老//子既将她交到我手里,我再没有放手不管的理儿;二来此事现在不是些闲言碎语,可你们若真将她接了去,外头不知情的晓得了,还当确有其事,岂不是坐实这些闲话,于玉儿的名声反而不美。第三么,则是老身的一点私心了:玉儿虽年幼,但自打到我身边,却也为我分了很多忧,现在真要离了她……可真真是要我老婆子的命了。”
若要林侍郎总结本日于贾母的一番言谈,那么贰内心想的必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当然这话林侍郎不便出口,最多他也只能叹口气道,“哎,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贾母女王气场全开,一忽儿老当益壮,辩才无双;一忽儿大哥体弱,不幸可叹。而林侍郎,在礼部呆得实在是太久了……在贾母再三包管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后,林侍郎不得不铩羽而归,无功而返的他懊丧之余只好自我安抚――哎,虽说没接到人,但好歹为侄女儿出了气,撑了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