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年代,父亲说的是,相隔得确是有些长远。可若论辈分,也只是一辈之隔。又都是在外祖母身边。这端方,大略也是差不离的。”
孙姨娘听得老爷问话,不由笑道:“老爷可不是胡涂了,夫人自进我们家门,上无高堂训戒,内宅里一应事项,如有先例呢,自按接我们家的先例行事;若无先例呢,夫人自是比着本来贾府的端方,考虑着办的。女人的下人配置,便是按着夫人未出阁时,在贾府里的例子,办下的……”
父亲听了,点头应道:“若论公候家的蜜斯,奉侍的下人,也是要有这个数,方是个端方。只是,玉儿一畴昔就带了这很多……这个……”
黛玉一边听父亲议论,一边也在思忖,父亲这番安排,如果她不知贾府的环境,也就非常的认同了。但现现在她是晓得这贾府里,水可深得紧。外祖母接她的背后意义,她也只品出个一二层,除了要给她阿谁表兄作备选新娘外,大略另有拉拢父亲的意义在内里,不知林府为黛玉给出的大笔的银子,算不算在这些心机内里……这还只是外祖母的设法。贾府里那些个娘舅、舅妈,对她的设法,她就更看不清了,比起来,二舅妈不想宝玉与她靠近的设法,算是落在明处的了。对了,宫中另有位将来的贵妃娘娘呢。如此景况,本就是到了新处所,再没两个生手教唆,如何使得。使自家的人,与使别家的人,看着普通,但却在理不在亲,下人们老是有个方向,她手中若没有几个内心方向她的得力下人,叫她如何应对呢。……可这些,又不能对父亲直言,徒使他烦心罢了。
孙姨娘一见来人穿着打扮,即知是贾府里三等的婆子。待一一问过,得知此次来接黛玉的职员,竟无一个端庄主子,只得周瑞这些下人时,孙姨娘怒了。
“老爷您想:这银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再多的银子,也不能不时顾着女人的冷热。现着贾府人多事杂,老太太又有些年纪了,那里到处看顾获得。就是二舅老爷、二舅奶奶,说句不敬的话,总归不是自家的孩子,哪得老爷这般的经心。传闻现在府里理事的琏二奶奶,是个无能的,但阖府一大师子两户人的日子,都是她照顾着,又没甚么特别的情分,哪就能另眼对待我家女人了呢。女人若真是有点小事小情的,主子们看顾不到的,不就端赖身边的人儿提点照拂了吗?”
孙姨娘停了停,看了看老爷的神采。又瞧见女人正望着她,端倪带笑,知是合了她的心机。因而接着道:
“若依我说,老爷为着女人送往贾府的银子,倒可少点,只这下人,可得配齐些。”
“噢,此话怎讲?”
外祖母既然打得是照顾外孙女成材的幌子,暂不考虑父亲半路接她回家,最短她也获得,嗯,女孩十五才及笄,她顿时要到七岁髫年了,那就是另有八年。当然,如果早订婚,她自能够早点回家,但当时,她也要早早地出嫁,在家的日子,总归不会太长。想到此,黛玉又发了会子呆。
“听听,敢情我倒是个俗人了,只知拿银子压人。”父亲被孙姨娘连续五个“又”字,说得笑了。因而应下再考虑考虑。又让黛玉先按着孙姨娘说的“四个嬷嬷、四个大丫头”的置式理着,至于其他物事,嗯,老是以不要堕了林府蜜斯脸面的款式,咳咳,办吧。
孙姨娘想想,又道:“倒也不满是,因着女人日日跟在夫人身边,由夫人亲身教诲,这嬷嬷的人数,夫人还少给了两个……按贾府的旧例,应是有四个教养嬷嬷、四个大丫头,小丫头么,倒是不计粗细,总有个十来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