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既然打得是照顾外孙女成材的幌子,暂不考虑父亲半路接她回家,最短她也获得,嗯,女孩十五才及笄,她顿时要到七岁髫年了,那就是另有八年。当然,如果早订婚,她自能够早点回家,但当时,她也要早早地出嫁,在家的日子,总归不会太长。想到此,黛玉又发了会子呆。
黛玉找个了时候,与父亲谈起此事。却发觉,父亲已早做了好些筹办:管家齐叔早早备妥了银款,欲按年送往贾府外祖母处,充作黛玉的扶养之用;京郊的几处庄子的总管也得了信,年节时将庄子出的东西,先选出好的来,送往贾府;……凡此各种,不敷而论,且都安排得妥妥铛铛,半点也不要黛玉操心。黛玉内心略算了算,不说其他零散钱两,单前两项,一年即要往贾府送一万多两的银子,打几个与她普通大小的金人儿,也都够了。唬得她瞪大了眼,只让父亲不要再往下说了。父亲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笑道:“爹爹的,就是玉儿的,就是不在爹爹身边,玉儿也是爹爹的宝贝。”说得黛玉低头,又掉了几粒金豆子。
……
黛玉规端方矩施了礼,退了出来。至于她如何谢过孙姨娘、烟霞美女助言之情,这里临时不表。只说,不日,贾府来接黛玉的人,到了。
父亲想想,也是这个事理,便马上让人请了孙姨娘过来。
此次来的,还是周瑞周管事,除了前次的几个小厮,此次,也就多带了几个婆子。不巧老爷正在衙门里办公,不能顿时得见。下人们报进内宅,孙姨娘晓得此事,立即叫人往衙门里去报与老爷,另又将那几个婆子唤进了后宅。
“噢,此话怎讲?”
说到这儿孙姨娘想想,又笑道:“这是一层意义。再者,贾府家大业大,女人去了,不过是看在贡献老太太的份上,前去承欢膝下罢了,给点银子,不过是个意义,谁还敢为着这点银子,藐视了老爷与女人去。
黛玉晓得父亲定又是想着要低调,不由咬唇暗恼,父亲是个会做人的,可惜这一番与亲戚夷易相处的心机,落到贾府里有些人的眼里,反倒是拿住了她林家落魄的话柄,真真恨人。
正在深思要如何开这个口,多带几个下人,听得父亲说到不知贾府里女人们使的下人常例,黛玉心下有了主张。待得父亲歇了话头,黛玉昂首提了个建议:“爹爹,若说这贾府里女人们的衣食住行,我们府里,现有几个最懂行的……不如请来问问。”
孙姨娘听得老爷问话,不由笑道:“老爷可不是胡涂了,夫人自进我们家门,上无高堂训戒,内宅里一应事项,如有先例呢,自按接我们家的先例行事;若无先例呢,夫人自是比着本来贾府的端方,考虑着办的。女人的下人配置,便是按着夫人未出阁时,在贾府里的例子,办下的……”
“老爷您想:这银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再多的银子,也不能不时顾着女人的冷热。现着贾府人多事杂,老太太又有些年纪了,那里到处看顾获得。就是二舅老爷、二舅奶奶,说句不敬的话,总归不是自家的孩子,哪得老爷这般的经心。传闻现在府里理事的琏二奶奶,是个无能的,但阖府一大师子两户人的日子,都是她照顾着,又没甚么特别的情分,哪就能另眼对待我家女人了呢。女人若真是有点小事小情的,主子们看顾不到的,不就端赖身边的人儿提点照拂了吗?”
父亲抚须略一思考,笑道:“你说的,是烟霞她们吧,只是,她们当时的例子,已是十几年前的了……”
“这,倒不至于吧……”听得黛玉会受委曲,父亲的话音,就带着些不肯定了。
孙姨娘想想,又道:“倒也不满是,因着女人日日跟在夫人身边,由夫人亲身教诲,这嬷嬷的人数,夫人还少给了两个……按贾府的旧例,应是有四个教养嬷嬷、四个大丫头,小丫头么,倒是不计粗细,总有个十来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