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进厅堂,黛玉只觉暖香袭来,面前一片花团锦簇,待得转过屏风,更是一屋子的艳红亮紫,浓脂淡粉……方要细细辩白人物,已被一人抱住,揉在怀里。耳朵贴在那人胸腹上,只听得胸腔内悲声振鸣,头顶处,又闻声一个衰老的妇人在心肝肉儿的哭叫个不断;鼻端间绕满了,母亲素平常用的百花檀……黛玉心知,抱住本身的,便是外祖母了,虽说未见时心中尚存疑虑,但在此时现在,闻着与母亲一样的香气,听着与母亲普通对她的昵称,想起这世上,除了父亲,也唯有她与本身,是真正伤痛母亲离世的人了,不由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黛玉坐在轿内偷眼打量着都城繁华的街景,内心回想着刚才见着的贾府人等。其服饰色彩,均比林府的下人们来得花梢繁华。下人们都这般铺派,这贾府的主子们,还不定如何张扬呢。她原只看到贾琏一身光鲜,想着他好歹是主子,人又正年青,又是那样一本性子,这打扮衣帽上多点讲求,也算不得甚么。现在才晓得,竟是贾府通府的脾气呢,这贾府能有多少收项呢,上高低下如此奢糜,怪道已是外强中干之势了。

外祖母挲摸着黛玉,黛玉于泪眼蒙胧中,也抬头望着她,那苍桑的容颜里,模糊可见昔日的丽色,确有几分与母亲类似。血缘,真是奇异,即便从未见过面,黛玉对她,也自有几分靠近。夙来不喜与人靠近的黛玉,此时被她搂在怀里,倒也不觉别扭。

哭得半晌,世人上前来将二人分开。各色人声安慰着,扶着外祖母于堂上坐了,黛玉忍着泪,在坐前叩首见礼,外祖母忙又下来亲身扶起她来,自取了绢子给她抹泪,又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了一回,口里尤不住声地念着:“玉儿,这真是我的玉儿来了,我的肉儿啊,我薄命的儿啊……”念得两人又落了一回泪。

林齐佳耦于通州汇合了黛玉一行,即同往京都而来。是日船只泊岸,自有贾府、林府的下人们早早地往船埠来接。林府的下人临时略过,单说这贾府来接船的下人们,打头的就是周瑞的老婆――周瑞家的。本来贾琏写回京中的信函里,只说周瑞身在林府,统统安好,其他的,……只可领悟,不成言传。何如王夫人领悟了半晌,却认定贾琏是为了宽贾母的心、庇护林家,方作此大事化小之语。周瑞即已落到了林姑爷的手里,又出了事,断不成能是“统统安好”。此次安排周瑞家的来接船,一来能够提早探听下周瑞一事的真假;二来么,如果周瑞有个三长两短的,周瑞家的怕是会当场就给黛玉丢脸子,她为自家男人出气,就是老太太见怪下来,也是情有可愿的。――只可惜,林姑爷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欣喜。

世人打量着黛玉,黛玉也在一一赏识着面前的美人,曹公诚不欺我,果然是花开百样,美色万千,她如果男人,只怕也如宝玉般,心心想想地,只在内宅了吧。只是,怎地不见阿谁宝玉呢?

外祖母也不让丫头婆子们近身,自拢着黛玉,一个个地认人,大舅母,二舅母,珠大嫂子,才转到一人面前,外祖母还未开口,已闻声那人抢先笑道:“老祖宗且歇会儿罢,让我们也靠近靠近mm,您白叟家将mm拢在怀里,护得这般严实,不晓得的,还觉得我们多吓人呢。”一边说,一边已拉住黛玉的手,笑道:“好mm,且让嫂子也瞧瞧罢”。外祖母笑着放了手,由丫环扶着回了座,边走边笑道:“你这辣子,当你mm也如你这般地痞,细心吓着了她,我可不依。”

想着贾府,不由又想起了母亲。母亲倒是个雅人,但是手腕还是有的。她的统统,都是外祖母教出来的。本身,却仅得母亲所授之一二,出师尚早,又如何能与师祖较量?非论喜不喜好这位外祖母,现在之计,唯有以稳定应万变,以拙对巧了,少说少做,多看多听罢。哎,母亲,你若还在,该多好啊――何需她如此操心吃力、步步为营。没娘的孩儿,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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