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喝了茶,净了手,笑问了凤姐道:“姐姐打哪儿来?”凤姐想了想,笑道:“才打太太那儿请了安过来。太太今个儿在斋戒,你这会子别去闹她。”说罢又侧过甚去接着向黛玉要那糕点,只说没吃过瘾,央着黛玉再做些出来。黛玉笑道:“不是我不肯,只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有限,我又是个手笨的,做得这么一回,费的比倒比做得的多,实没有了。……依我说,不如我将制法一一写明,嫂子让厨房的媳妇们照着备来做了,定比我制得好。如何?”
只是么,凤姐眼尾余光清楚瞧见宝玉世人忍笑的模样,怎地都是有首尾的模样。正找呢,忽见惜春手里本来攥着两枚棋子来着,大略觉得她没瞧见罢,竟自偷偷往嘴里塞了一粒。凤姐心下似有所悟。兼又鸳鸯站在贾母身后,尽管伸着下巴地与她递眼色。凤姐用心探鼻往空中嗅了嗅,笑道:“老祖宗诓我呢……这般苦涩的玫瑰露,那里就藏得住呢?”说时已到探春身边,伸手取了枚黄子,棋子一动手凤姐便是一怔,举到面前细心一打量,更是讶然道:“我可记得小时候赶围棋子儿时用的棋子可都是石头做的,怎地现在都改用花儿了,生得这般都雅……”说时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笑道:“还这般好吃……”听得贾母撑不住笑出来,尤指着她道:“可见是个牙尖嘴利的,还没辨出是个甚么物件来呢,就敢往嘴里放……”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迎、探二春的围棋才将将布局,一时还吃不到子,倒是黛玉未几时就吃了宝玉一个卒。还未自棋秤上拿起来,就被惜春伸手接了,一口咬下去,棉软丝滑,入口即溶,那玫瑰酱留在口中,唇齿生香……惜春笑央道:“好姐姐,你看宝哥哥另有四个卒呢,你再吃一个罢……”说得宝玉直对她瞪眼。
黛玉说着,也不待凤姐答复,过去窗边案前寻了笔墨,一刻工夫就将票据写得了。凤姐瞧见那票据写得甚是简明,并不象旁人那般,东绕西掰的写上一大堆,甚是合她的口味,遂顺手接了畴昔,虽是识字未几,却也能估摸着看。一面看,一面笑道:“本来mm也是个痛快人,那我可不与你讲虚客气了。”黛玉笑问:“客气倒不必,不过做得了,需记得送我一份来……”凤姐正折票据,闻言回身扯住黛玉笑道:“好mm,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个几窍的心罢,怎地这般得巧?我本说要寻些你的东西出来,谁曾想你几句话,竟拐着我往外拿东西,恰好我还寻不出个不是来。”黛玉笑着直往贾母身后躲。
一屋子人说谈笑笑地,没一刻就将棋子糕分食而光。凤姐用心摸了摸肚子叹道:“好吃是好吃,只是我这等地粗人,吃着却不顶事儿,这会子感觉,倒比方才更饿了。”黛玉抿嘴一笑,带着非常诚心肠问道:“棋子虽没了,嫂子如果不嫌弃,再用点棋秤罢?”。凤姐一惊而笑:“好罢好罢,谁让我来晚了呢,只好姑息一下了……”她本只是打趣,话未说完,却见上面上来两个丫头,将那棋秤取到盘中,翻过来将面上那层锡纸一揭开,因是一向在炉上焙着的,立时一阵热乎呼地椒盐葱香溢了出来,世人方才吃得都是甜点,现在闻着这香味不由又勾得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