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妍吃疼,哎哟唤了一声,那声线不由又高了两度,“本来就是嘛,论理我们女人是客,那里有如许先紧着将东西给了自家人,剩下的才给客人的理儿?不是她偷懒,那就是她瞧不起我们女人,用心的。”
“噢……”黛玉咬着这个字绕了三圈,只将周瑞家的心也要吊将出来。——虚礼呢,这意义,薛舅姨都不讲虚礼了,本身若再和她这个主子讲甚么“不是别人剩下的不会送到我这儿”的话,不说吝啬,也算矫情了罢。不愧是惯在内里走动的,说出的话来就是老道。
待到晚间黛玉换衣净面时,瞟眼瞧见娴雅腕上拢了串紫檀莲花珠子,竟似月梅的爱物,不由提了句。那厢里月梅撇嘴道:“这小蹄子,偏说我又拍疼她了,定扭着要这串珠子戴两日才肯罢休……”黛玉听了笑道:“你总纵着她,哪次不让她哄走你样东西去。要我说,下次你装样儿打润妍就是了。也好让她沾沾便宜。”月梅瞪了润妍一眼,气鼓鼓隧道:“我倒也想呀,只不过还是等那丫头瘦上几斤来罢……女人不记得了?前两个月也为了件甚么事来着,我捏了回她的耳朵,只重得提都提不起来,偏我又不敢多用力儿,只差点穿了帮。她那耳朵上却留了好久的印子,王嬷嬷见着了,还怪我手黑,不知轻重……”黛玉这才想起是有此事,不由也笑将出来。
没得半晌,云莺返来道:“老太太说了,难为舅姨太太操心,既然薛女人不爱那些脂粉,且又只是常日的礼尚来往,早间我制得那几样点心她白叟家瞧着还好,叫女人无妨送些给舅姨太太尝尝,也算全了礼。”说时,即取过个描金珐琅瓷食盒来,从内里取了四五样的点心,另拿家什装了,交于个小丫头帮周瑞家的提了,又交代了那小丫头几句话,方才转去处黛玉复命。周瑞家的先时见那珐琅瓷食盒上的仕女图刻画的非常精美,不免多看了两眼;又见云莺取出来的点内心,除了她才将吃过的玫瑰枣泥酥外,另几样竟不大呼得上名来;再静下心来暗自打量了一下这房里,陈列架列,铺垫缀饰,样样精彩,件件详确;且现在又与宝玉普通的端方,竟是配了八个大丫头,一屋子水葱样划一整的美人儿。怪道太太凡是提及这位林女人来总有些含酸捻醋的,这架式,较当日她母亲在闺中时,也是不差的了……周瑞家的一头想着,也就辞了紫鹃,领着那小丫头独自去了。
宝玉因总在母亲处见到周瑞家的,有些情面,忙岔开话题抽暇问道:“周姐姐,你何为么到那边去了。”边说边顺手要将先时取在手中的匣子递出去。谁知手伸了半晌并无人来接,侧脸看是倒是娴雅只低着头佯装未见。他素知这两个丫头是黛玉跟前得宠的,常日又谈笑惯了,只得笑笑,自将匣子放在几上。
注解
“吃了的……倒真是糟蹋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