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昂首见他闹得一脸通红的,笑叹道:“有甚么打紧的,劳得你这么跑前跑后的,姐妹们本就是闹着顽得,那里就吃得那很多了。”
迎春看看那厢,转头又瞅瞅黛玉,可贵地调笑道,“与其在这儿被你吃,我可甘愿去吃点子好东西。”说着笑起家走了开去,只是终归脸薄,不敢如宝玉普通顺手乱了棋子。黛玉可贵见她这般小性儿,只抿了抿嘴,倒也未曾笑出声来。她拉迎春下棋本是为了躲气,没得本身舒心了,却叫别人受气的理儿。只是……黛玉瞧着那厢里的热烈,半点去掺杂的兴趣也无,是以也未跟着迎春畴昔,只一小我坐在那边一粒粒地捡着子儿往回放棋匣。
宝钗竟不知这书竟是有人管着的,细看那小丫头走到左边架子下取了个春凳站了,往最上一格中取了一套书下来,一时捧过来看时,果是《女四书》上部。宝钗正欲翻看,却听那小丫头问道:“薛女人是只在这里看呢,还是欲借回屋子里细看?”
“好丫头,是个有孝心的,且放到这边来。”
黛玉听了,只淡笑不语。她当初置这屋子时就曾想过王氏若也这般清算出一间屋子,拘着三春不叫过来,可就有些叫她头疼了。但转而细细一想,不说那王氏本就不喜女人读书,才将打发走了夫子,又怎会故意再清算出个书屋来?且三春是她不得以接下的,又不是她肚子生出来的,她那里能有这般经心肠出地、出钱、出人(这屋子的一应嚼头可都是出自老太太名下呢)。那三春除了人在她院里住着,一体事件本就借着贾母的口一气儿全抛给了李纨去管,那李纨,呵呵,孀妇赋闲的,兼又手紧得连凤姐都佩服,自不会去多这个事。宝钗这句话,真真是白饶。
黛玉的思路飘在别处,部下半心半意地落着子儿,不免就失了分寸,回过神来才惊觉迎春一条大龙目睹着就要被她灭了,再要让时,已是不能了。黛玉抬眼一望,正撞见迎春讶然相对,相看两难堪……
宝玉听了哎呀一声,边跑边道:“快别吃了,一会子要用饭了呢……”他一唤,袭人也忙上前帮手相哄,又一叠声地赔罪道:“这但是我的不是了,四女人快别吃了,一会子愣住食了可不是闹的……”
“这一贯大嫂子都带着我们在太太那边做针线,林mm若无趣,无妨也一处来坐坐罢。”
到是宝玉复又跑将过来笑道:“好mm,幸亏去得快,那糕我给清算了两块洁净的留下了……”
宝钗发笑道:“不知这二者有何分歧。”转头去看黛玉,不想黛玉又自打谱去了。
“嗯。”黛玉虚虚应了,又拈了粒子照着书往棋秤上放去。……谁说独处就是无趣?
“二哥哥走得快,不过前后脚的工夫,就不见你影儿了,我本听着你提及家塾,想来倒可往大嫂子那边问问兰哥儿去……” 这倒是探春的声音。
黛玉心境混乱,那里就静得下心来落子,美人榻上世人的话也就时不时地听了好些……本来这一院子姐妹之间相处,即使宝玉受宠些,到底春秋都小,且一例儿都养在贾母身边,报酬也还算划一,平日里倒也显不出谁凑趣谁来,就算探春身为庶女要靠近宝玉些,面上也未曾有多阿谀他。谁想现在来了个宝钗……黛玉闲闲听来,句句都围着宝玉嘘寒问暖,字字在乎得都是宝玉的感受。李纨又是个惯常在王夫人积威下过日子的,自也以哄宝玉为要。虽只多了她们两人,倒是一下子突破的均衡……黛玉偷眼瞅了瞅,那宝玉几时受过这等温言软语相待,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黛玉想想宝玉下凡的初志,倒是喜他总算得偿所愿了。
“薛女人如果只在这儿看,我也就不记薄子了,一会子薛女人您看完了,我自来放归去;如果欲带回屋子里看呢,就请在这薄子上画个押。且说个大抵的日子,到时候由我们去取。”那小丫头话说得也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