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瘦子扳着指头数算,一边数一边嘟哝着,一日三餐每天起码一百文,外加胭脂水粉衣裳金饰,最后开口,“零头就不算了,公公给个整数,一百两银子,人就留在这儿了。”
矮瘦子笑道:“京都梨园子是多,可哪有咱家的这么聪明,爷细心瞧瞧,这肤色,这身形,比女人还细嫩,如果咱不说,谁能看出是个爷们来?爷再给加点,八十两?”
范直轻声道:“梳给我看看。”
杨萱先前跟辛三太太长了很多见地,瞧出来瑞和祥的布匹都是好货品,加上不差钱,底气很足,凡是伴计保举的,连眼皮都不带眨的,直接叮咛,“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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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萱寻出纸笔,研好墨,筹算给萧砺复书……
“字写得不错,有几分功力。”范直打量半晌,另取一张纸笺,就着杨萱刚才用的笔,把这句话重新临过一遍。
春桃打发蕙心去厨房热饭,她扶杨萱进屋掌了灯,扑灭火盆,沏上热茶,又绞一条热乎乎的帕子服侍杨萱净过脸才退下。
小十一回声接过。
范直只“哦”一声,紧接着问道:“约的几时,在那边?”
杨萱神情端庄笑容清浅,眉宇间却隐一丝倨傲,踱着步子转了圈,不动声色地再买下十匹各色杭绸和十匹各色细棉布。
“多谢小哥,”杨萱疏离地笑笑,“夏天~衣裳不消急,开春以后我再来买……对了,劳烦小哥给我送归去,我顿时回府。”
“六十两!”刘庭当场还价,取出张五十两的银票,上面压只十两的银元宝,“爱要不要。”
刘庭斥一句,“啰嗦,直接开个价。”
范直见她讶然,脸上浮起浅含笑容,“不消吃惊,我都不惑之年,过几年就该知天命了,还能没两抄本领?”
怕杨萱对峙不让他送似的,技艺极矫捷地蹿上了车辕。
现在话出口,杨萱内心却尽是惶恐,恐怕范直开口扣问是甚么样的风月图,为甚么不画别人单单画她。
矮瘦子奉承地笑笑,“这个是花十五两银子买的,又养了三四年,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不求赚公公银子,只把本钱返来就行。”
杨萱死死咬着唇。
京都女子就没有不晓得瑞和祥的。
杨萱点点头,“对。”
杨萱便不勉强,扶着蕙心的手上了马车。
伸手将杨萱所写纸笺团了,扔进纸篓里,待本身所写纸笺墨干,细心地半数起来,寻一封信皮,塞出来,问道:“夏怀宁还住干鱼胡同?”
官员丧命老是要彻查一番。
话音刚落,就听上首传来气愤的斥责声,“胡说八道!”
刘庭笑道:“不费事,刚吃完饭,恰好消消食。”
杨萱承诺着,“晓得……不过我有过年衣裳,前阵子已经买了。”
“再去买,”范直淡淡道:“衣裳不嫌多,再去买三五十匹布。你手头有银子吗,没有我这里有,你拿去花。”说着就往外掏荷包。
因为买很多,伴计把六两银子零头抹去不算,还分外送给杨萱两匹轻容纱,“我瞧女人买的都是秋冬料子没有夏天穿的,这两匹纱也都是好料子,女人留着赏人或者裁条裙子穿。”
伶人不假思考地说:“我能办好。”
范直起家走到书案前,铺好一张纸笺,“复书,就说你会卡着时候去。”
“他就是锯了嘴的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范直本能地拎起手旁竹条,俄然想起面前是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又松开手,“如果不办理,锦衣卫抄家少了人,不得满城搜捕?不办理,他能正大光亮地把你的衣物拿出去?”
杨萱屈膝福了福,“大寒天,不消耗事你来回跑路,再者隔得不远,两刻钟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