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是暄腾腾的大馒头。
萧砺“砰”将茶盅顿在桌子上,“再没了?”
萧砺哽住,只感觉心头酸酸涩涩地软,又鼓胀得短长。
酒香清冽,透着股寒意。
他前天一早从大同解缆,路上风雪大,逛逛停停,本来快马加鞭一天一夜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两天。
程峪猜出几分,温声问道:“是跟杨女人闹别扭了?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养着一大师子人,又每天为了你担惊受怕,你是男人,如何就不能让着她?”
钱多手里拎个油纸包紧跟着出去,“四哥真是,小四嫂有一手好厨艺,不请我们到他家里喝,反而教唆我们跑腿?”将油纸包扔给旺财,“去切统统,再看看有甚么菜,炒两个端上来。”
借着月色,萧砺看到大炕上她柔弱的身形,灵巧地缩着,呼吸轻且浅,悠悠长长的。
如此三番,外头已经响起半夜天的梆子声。
又妒忌得发疯。
常常想起夏怀宁曾陪她弄月听她操琴,看着她罗衫轻解,萧砺心头就像吞了黄连般,苦得发涩。
合衣躺着,身材疲累得很,脑筋却格外复苏,半分睡意都没有。
肩头的痣,也许是从杨芷口中说出去的,可看到那些画……他熟谙杨萱少说也有六七年,却从不知她会操琴。
邵南警省,听到声音披衣出来检察,萧砺将马鞭扔给他,脚步不断地往内院走。
杨萱窝在他怀里撒娇,“一向比及二更天也不见人影,都不想理你了,但是舍不得……都快半夜天赋睡下,又被大人吵醒。”
被窝里捂着汤婆子,暖烘烘的。
萧砺怔一下,回身回到东屋,三两下脱掉身上长袍,钻进被窝,张臂将杨萱搂在怀里。
萧砺悄悄应着,“是我。”
杨萱被惊醒,低唤声,“大人?”
程峪素知萧砺脾气犟,只要认准了的事情,八头牛拉不返来,便不再劝,只扔了床被子给他,“我要歇下了,明儿得夙起。”
杨萱含笑着抱怨,“一股子酒气,大人喝了很多酒?”
屋里黑着灯,杨萱已经睡下了。
萧砺“嗯”一声,忽地深吸口气,“萱萱,有件事梗在我内心,一时想不通,在大哥那边喝了点闷酒……返来迟了。”
杨萱问道:“是甚么事儿?”
萧砺俄然想起,明天应允了杨萱一道买花灯,吃白汤杂碎,她会不会在家里等着心焦?
钱多跟程峪就着两道荤菜,一口一口渐渐抿着喝,萧砺没动筷子只捧着酒盅,一口饮尽一盅。
明天正月十八,明天就是十七,灯会的最后一天。
程峪弯了唇角笑,“要结婚的人到底不一样,之前办差返来可没这么面子。”
低了头悄悄吻她的额角,又吻她鼻头,最后停在她唇边,舔两下她的唇。
程峪道:“你不是想妒忌溜白菜,我特地多加了两勺醋,这排骨炖冬瓜也是你念叨好几天的。”
加上刚才喝得这很多酒。
异化着淡淡的茉莉花的芳香。
杨萱怔一下,踌躇着问,“是跟我有关吗?”
杨萱不自主地往他胸前靠了靠,低声呢喃,“大人如何才返来,吃过饭没有?”
钱多陪着喝完,掂起筷子夹一口白菜,刚入口,便皱起眉,“如何酸溜溜的?”
想到此,萧砺“腾”地坐起来,待要起家,面前又呈现纸笺上那散着头发披着薄纱的女子身形,又寂然倒下。
萧砺抿抿唇,侧头瞧见桌上的酒坛子,展臂捞过来,扯去上面的红布条,一把拍开坛口封泥,倒满一盅。
正说着话,程峪端了饭菜上来。
菜有三道,撤除先前的猪耳朵外,另有碟黑乎乎的炒白菜,一盆排骨炖冬瓜。
“也行,有人做就成。”钱多嘿嘿笑着,待程峪分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罗汉榻上的黑影道:“我跟小四嫂借了四亩地,筹算在小沟沿开家酒楼,大哥跟我合股干,等盖起来你没事往那跑两趟,给我镇镇场子……对了,小四嫂承诺给我做的被子做好了没有?开春我得搬到小沟沿去住,她说给我烧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