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冻坏了。”他皱着眉头将她往大氅里一罩,揽着她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偏要直白地再问一句,“干甚么非得等着?”
……另有下文?
“但此事,朕不能准。”天子又道。
已出过那么多事了,好不轻易才安静下来,她不想再生任何岔子了——连与赫契的战役都再不要有,固然晓得军功于将领而言有多首要,但从私心来讲,她宁肯席临川不再建功,只是平安然安地活着。
“太‘直言’了。”天子忍不住一声干笑,却未制止他持续说下去。
“你晓得朕不是在问这个。”天子有些不耐地微皱眉头,“她为甚么想把你的女儿扣在宫里?”
“呈上来。”天子道。即有寺人快步移下,要将他手中的奏章接过。
席临川寂静斯须,将袖中的那本奏章取了出来,行至九阶前,一揖。
大抵是“红衣”成心助他一臂,让他在朝中更顺,然后她返来当他的夫人才会更加舒心吧。
“对敌军、对朝中之事,臣向来没有顾虑。”他坦诚道,“但既娶妻过门,臣不能不为她想。”
席临川踏出殿门,望着黑夜刚舒了口气,目光就猛地愣住。
皇后又滞了一会儿,终是不得不依言辞职。她屈膝一福,而后半个字也没有地回身拜别。
见天子仍端坐在席,并无先行分开的意义,世人施罢大礼后便默契地一并向外退去。
席临川未言。
“嗯。”红衣点点头,带着乳母、跟着陈夫人一起退出殿外。
心境庞大间,他的话也有些句不达意。天子温馨地听他说完,未置评对错,只随便道:“顾虑这么多,可不像你的性子。”
殿中各处的宫人们无声齐见礼的行动衬得氛围更加压抑,待得他们都退了出去,席临川稍沉了息,举步行上九阶。
天子的目光一向淡看着,直至她跨出殿门才又挪返来,看向席临川,问他:“如何回事?”
丢官而保命,是他所想要的。
“你为将的光阴也不短了,军中朝中声望皆不低,纵使眼下已无战事,朕也仍用得上你。”天子将话说得很明白,语中微一顿,又说,“你年青有为,此时若准你去官,纵令大家都知是你本身的意义,也仍会感觉是朕暗中逼你在先,继而便能够为朕顾忌将领、顾忌郑家。若再有人借此加以教唆,后患无穷。”
席临川微怔。
“姨母为执掌宫权,能够忍下心中气愤扶养废太子;为让亲生儿子夺位,又可除扶养多年的废太子。陛下您为民气稳定,亦可忍姨母那么多事……”
.
天子笑音微冷,沉吟了半晌:“你这是去意已决?”
“临川!”皇后轻声一喝,稍一睇天子的神采,又续言斥道,“更加没端方了,你……”
君臣间的沉默持续了好久,席临川静等着天子问他筹办了甚么罪名,天子却始终没有开口。
长久地滞了一会儿,他快步行下长阶,未站稳便急问:“如何还没归去?”
席临川抬了抬眼,向皇后道:“请姨母先行回长秋宫安息。”
席临川却未放手,滞了一滞,沉然说:“陛下屏退旁人吧。”
“陛下您天然不会。”席临川淡笑苦涩,静了一静,道,“但目下郑家……再加上臣和席焕,参军中到后宫,这股权势已然太大。陛下您待娘舅和姨母有恩,对臣……臣把陛下当长辈恭敬,但这些在旁人眼里绝非功德。至此已有废太子嫉恨,再过几年、几十年,结果难以估计。”
但是彼时的各种细由已不首要,席临川需求的,是能拿获得台面上、足以让人震惊却又不敷以站稳脚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