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垂首坐着,手里捧着冰碗没有再吃。二人无言地寂静了好一会儿,席临川伸手把那冰碗从她手里拿了起来搁到一边,又尝试着问道:“出去逛逛?”
然后听到席临川说:“我在这儿跟太子殿下打了一架。”
珺山常日里是没甚么人来的,红衣昂首望望那些长得很好的葡萄,有些猎奇:“有人打理?”
红衣黛眉轻挑:吃个葡萄还炫技!
席临川抿了一抿又笑道:“然后我就惨了……当时不止是太子,另有七八个世家公子,打我一个。宫人们不敢拦着,追得我满山跑。”
“啊……”红衣惊叫出来,既没法脑补堂堂骠骑将军被人追得满山跑,也没法脑补太子被糊了一脸泥。
俄然让人感觉他不像个上过疆场的将军,而是个温雅的大族公子罢了。
她明眸轻眨着看一看这一碗近似于沙冰的东西,他解释道:“本地请的厨子,刚做的冰碗,取珺山上的清泉做的,挑的你爱吃的红豆沙。”
“我指着太子说要单挑,太子碍着面子不敢不承诺。”他语中一顿,“然后被我糊了一脸泥。”
红衣被这凉意一惊,蓦地惊醒。定睛一看侧旁这张脸,一下子惊坐起来。
红衣听得心头一紧。
这目光弄得席临川一怔,四下看了看:“如何了?”
“出了些事?”红衣脱口而出,望一望那枝繁叶茂的葡萄藤,打趣道,“莫不是没养好养死了,将军给救返来了?”
她一怔,他便牵引着她的目光转转头去,她循着一望,不由一讶。
席临川走到泉眼边,拎着葡萄串在清泉下冲着,本就只要一层浮灰的葡萄很快被冲刷得颗颗晶莹。略深的紫色看上去水汪汪的,非常诱人。
她更加猎奇起来,细心一想又把诘问的话忍住了——他若没有直说,或许就是不想说。
“……”二人同时一怔,一阵宽裕勇气,短短一瞬,又一面别过脸去。
“将军……”她下认识地心弦紧绷,不着陈迹地今后躲了一躲。
以后很长一段时候都温馨极了。
席临川一起都没有说话,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并没有看她。但在她脚下不稳的时候,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手伸过来,一掌控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稳了,复又持续往前走。
红衣嗓中一噎,差点被葡萄汁呛了。
席临川一向说得很安静,暴露的笑意也皆是真逼真切的笑意。她却俄然听不出来了,头一次如此明白地认识到他的童年到底是如何过来的,继而更加讶然于他这番毫不在乎的谈笑调侃。
红衣心下一叹,蕴起笑来,考虑着拥戴说:“那将军赚了。”
“噗……”席临川蓦地笑起来,手里的瓷匙不免一晃,匙中余冰洒了出来,滴在她脸上。
他一边回想着一边笑,薄唇划出的弧度仿佛能盈住阳光。红衣用力眨了眨眼才得以将目光从他面上移开,踌躇着问说:“那将军……受伤了?”
红衣咬一咬唇,喃喃答说:“我有些累了……”
连环做了几个梦,正转入下一个场景时,一点凉意渗入口中。
红衣想了想,再离他两步远的处所也坐下来——她本也累着呢。
“这是我着人弄的。”他一笑,探手够了一串葡萄下来,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扒开了那一边的枝叶。
房中静了一静,俄而有一声悄悄地感喟,而后,她听得他安静道:“哦,那你爱吃甚么……今后说一声。”
“那是。”他朗但是笑,“这葡萄每年结得都很好。因为鲜少来此,往年都是酿好酒送去长阳,味道也不错。”
……那是甚么事?
她很怕被他一点点击破心机防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余晖的光芒过分素净,衬得他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她印象中的那种如炬凌厉,此时他眼中的凌意仿佛全敛了下去,显得暖和和和的。视野全停在那水流上,全神灌输地洗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