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心头一悚,听得他那句“又要护娘舅和姨母的面子”,才后知后觉地细猜了那些世家公子用甚么话骂了他——大抵是把统统能讽刺他出身寒微的刻薄言辞全说了一遍,是以把大将军和皇后都骂了出来。
席临川将手上的葡萄全洗洁净,再要转过甚递给她时,恰和她这发痴的目光一触。
“……那倒不是。”他挑眉笑觑着她,“那是十二年前,我刚八岁,没阿谁本领。”
皇家行宫在山脉上延绵开来,为宗亲贵族所设的寓所则在山脚下。
俄然让人感觉他不像个上过疆场的将军,而是个温雅的大族公子罢了。
婢子小萄见了,嗤笑一声,一面清算衣物一面道:“娘子别躺久了,越躺越起不来。公子方才说了,下午带娘子四周逛逛,此地风景可好了呢。”
她更加猎奇起来,细心一想又把诘问的话忍住了——他若没有直说,或许就是不想说。
她一怔,他便牵引着她的目光转转头去,她循着一望,不由一讶。
红衣咬一咬唇,喃喃答说:“我有些累了……”
那汁液甜得跟蜜一样。
连环做了几个梦,正转入下一个场景时,一点凉意渗入口中。
她哑了一会儿,持着瓷匙地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碗里舀了舀,淡声粉饰道:“我不爱吃红豆沙。”
二人走近了,席临川伸手剥开厚重的藤叶走到廊中去,她随之出来,叶片的裂缝中有落日的光芒洒出去,映在地上,星星点点的,一片班驳。
他明显放低了姿势,红衣心知不好再做回绝,悄悄点了点头,站起家来跟着他出门。
二人往山上走着,脚下一片绵软,偶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微微一响,像音符腾跃在山涧。
红衣探头一望,感慨一句这布局真科学——方才隔着木廊看不见,目下这么一瞧才知,回廊另一侧有一石洞,恰是一小小泉眼。水流并不急,但却恰好有效——能够拿来洗葡萄。
红衣黛眉轻挑:吃个葡萄还炫技!
“啊……”红衣惊叫出来,既没法脑补堂堂骠骑将军被人追得满山跑,也没法脑补太子被糊了一脸泥。
红衣闷闷地没有应话,心跳变得混乱。
她本来是想问“将军如何晓得我爱吃红豆沙”的。
红衣嗓中一噎,差点被葡萄汁呛了。
要不是眼看着他刚摘下来,她的确要思疑这是不是拿糖水泡过。
“嗯。”红衣点点头,他也丢了一颗葡萄到口中,遂将最外层的葡萄又揪下来一些递给她,复又低下头,接着去冲靠里一些、方才没冲刷到的葡萄。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方才对冰碗的反应让他怕再惹她不高兴。
红衣扭头望一望身后大抵要两小我才气抱住的树,感慨一声日月如梭。
她明眸轻眨着看一看这一碗近似于沙冰的东西,他解释道:“本地请的厨子,刚做的冰碗,取珺山上的清泉做的,挑的你爱吃的红豆沙。”
能够笑看畴前的不幸,是件很难的事情。
林中冷不丁地呈现了一木制小廊,拐了两道弯,一共不过七八丈长,看上去很有些高耸。
红衣想了想,再离他两步远的处所也坐下来——她本也累着呢。
红衣梦里的气象便一下成了被人蒙着双眼喂东西吃,她蹙着眉头抿了抿嘴,笑起来应了句:“还挺甜的……”
已至春季,恰是树叶由绿转黄的时候,也有些已然随风落下。
这动机在她心底涌得越来越短长、越来越频繁,如同有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巫对她施了咒,让她越挣扎就被包裹得越紧。
经了三日的颠簸,红衣多少感觉劳累,到了房中就懒懒地栽到了榻上,动也懒得动一下。
“……”红衣蔫蔫地没说话,心中念叨了二百遍“不想动”后,暗自下定决计明天说甚么也不出去了。就这么赖着,一会儿若席临川着人来请,她就客客气气地把人再劝归去。